“那我呢？少东家，我干点啥？”老吴急了，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顾昭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吴，你的任务最重。”
“你，去给我请个人。”
“请谁？”
“去城西铁佛寺，找他们的住持，了凡大师。”顾昭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就跟他说，玉茗楼的顾昭，想请他来阎王殿里，喝杯茶，聊一聊……当年安禄山起兵前，往他们佛堂，捐了多少香火钱。”
老吴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他终于明白，少东家这是要干什么了。
对付流氓，就要用比流氓更狠的手段。
对付恶鬼，就要请来更凶的阎王！
……
第三天，翰林院的官署。
顾昭依旧在慢条斯-理地翻阅着那些发黄的卷宗。仿佛外面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日上三竿，官署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什么王公大臣，而是一个穿着灰色僧袍，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阴郁的和尚。
正是铁佛寺的住持，了凡。
他一进来，就对着顾昭，行了一个佛礼，声音沙哑：“不知顾修撰召见贫僧，有何见教？”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有恃无恐。
佛门净地，与世无争。他就不信，这个小小的七品官，还能把他怎么样。
顾昭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将一份卷宗，推到了桌子中央。
“大师，本官修史，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师请教。”
了凡的目光，落在那份卷宗上。封皮上写着四个字：《范阳军备》。
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顾修撰说笑了，贫僧乃方外之人，不懂军国大事。”
“是吗？”顾昭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一把锥子，直刺了凡的内心。“那大师，一定懂佛法了？”
“略知一二。”
“那大师可曾听过，佛家有‘无间地狱’一说？”顾昭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据说，犯五逆罪者，就要堕入此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了凡的脸色，微微变了。
“顾修撰，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顾昭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那份卷宗，翻开了其中一页。
那一页上，记录的不是什么军械粮草，而是一份长长的名单。
一份香客的名单。
名单的第一个名字，赫然便是：安禄山。
后面的数额，是一个天文数字。
“天宝十三年，安禄山以其母祈福为名，向京城各大寺庙，广捐香火。其中，铁佛寺，独得纹银三十万两。”顾昭的手指，点在那个数字上，声音陡然转冷。
“本官不明，令堂是哪位菩萨转世，值得安禄山如此重金供奉？”
“还是说，这些香火钱，本就不是用来供奉菩萨的？”
顾昭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了凡的脸上。
“大师，你这寺庙，供的究竟是佛，还是魔？”
“你这袈裟下面，藏的是佛经，还是……叛军的花名册？”
了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怎么也想不到，顾昭翻出来的，竟是这样一桩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陈年旧案！
“你……你血口喷人！”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师心里清楚。”顾昭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我也可以派人，去大师的禅房里，翻一翻，看那蒲团下面，除了木鱼，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你……”了凡指着顾昭，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师，我不是三司的官员，不审案，只修史。”顾昭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末，“我今天请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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