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将皇帝的“无奈”与“诚意”写得入木三分。不是我想给你这么高的位置，实在是你的功劳太大了，不给不行啊！
而最毒的，是最后一段。
“朕已令神策军五万精锐，由兵部尚书韦素亲自统领，星夜驰援。另，朕已下旨，着河西、陇右、朔方三镇节度使，各出兵两万，听凭大元帅调遣，共击国贼。”
“凡我大唐将士，见大元帅，如见朕躬。但有号令，万死不辞。若有违逆，朕必诛之！”
“钦此。”
阿六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前面那些吹捧，他还只是觉得厉害。可看到最后这一段，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哪里是圣旨？
这分明是一道战书！
一道写给天下所有手握兵权的节度使的战书！
河西的哥舒翰，陇右的李光弼，朔方的郭子仪，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手握重兵，桀骜不驯的一方雄主？现在，皇帝一纸诏书，让他们把兵马交给安王调遣，听一个亲王的话？
这不可能！
这道圣旨传出去，安王李璘，立刻就会成为所有节度使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就算不敢明着抗旨，也绝对会阳奉阴违，暗中使绊子。
安王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瞬间就从一个统帅，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而更狠的是，皇帝还把神策军和兵部尚书派了过去。
这五万神策军，是皇帝的嫡系，是京城的禁军。把他们派过去，名义上是增援，实际上就是安插在安王身边的一颗钉子，一个监军。
兵部尚书韦素，更是安王的死对头。把他派过去，就是在他身边放了一条毒蛇。
顾昭这一封诏书，捧杀了安王的名，分化了前线的将，孤立了安王的人，还顺便给他送去了一个监军和一个仇人。
杀人不见血，字字诛心。
顾昭吹干了墨迹，将诏书小心地卷好，递给阿六。
“去，交给卫将军。让他用最快的八百里加急，送去潼关。”
“记住，一定要快。”
顾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要在李辅国的‘问候’之前，送到安王手上。”
诏书送走，翰林院的这间小小官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顾昭知道，平静只是表象。他亲手投下了一块巨石，在名为“大唐”的这潭深水里，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朝堂上，右相李辅国绝口不提安王之事，反而开始兢兢业业地处理政务，整顿吏治，一副贤相的模样。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大臣们，也都夹起了尾巴，每天上朝，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整个长安城，仿佛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祥和气氛里。
然而，玉茗楼却出事了。
先是城西的泼皮无赖，天天跑到戏楼门口来寻衅滋事，不闹大，就是恶心你。今天说你的戏吵到他睡觉了，明天说你的茶水里有苍蝇。
老吴带人赶了几次，可这些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赶走了又来，防不胜防。
紧接着，城南新开了一家名为“霓裳阁”的大戏楼，后台老板神秘，一开张就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个角儿，唱的戏码，有好几出都是玉茗楼压箱底的绝活，票价却只要玉茗楼的一半。
一时间，玉茗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老吴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沈清音的琵琶声里，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烦躁。
这天晚上，顾昭处理完翰林院的公务，回到玉茗楼，老吴立刻就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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