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听旨！”
“臣……臣在。”老狐狸魂飞天外，哆哆嗦嗦地出列。
“着你即刻统领神策军五万精锐，即刻开赴潼关，归于大元帅麾下，听候调遣！务必助大元帅，荡平叛逆，直捣范阳！”
兵部尚书两眼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让他带着神策军去投奔安王？
那头饿狼，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哪里是去增援，这是送羊入虎口！
而右相李辅国，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铁青着脸，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
他想把安王迎回来，当一把对付皇帝和顾昭的刀。
可皇帝这一手，直接把刀送给了安王，还顺便把磨刀石（神策军）和仇人（兵部尚书）也一并打包送了过去。
安王得了这么大的名头，这么大的兵权，他还能安安分分地待在潼关吗？
他会把整个前线，变成他自己的独立王国！
到时候，这头被喂得过饱的猛虎，第一个要反噬的，会是谁？
李辅国不敢想下去。
他想反对，可话头是他自己挑起来的。
他刚刚才说完“功盖当世”，现在反对，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被皇帝和那个顾昭，用他自己的话，堵死了所有的路。
“陛下……”李辅国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此举……是否……太过隆重？”
“隆重？”李亨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右相觉得，朕的江山，朕的天下，不值这个价钱吗？”
“还是说，右相觉得，皇叔的盖世奇功，配不上这个封赏？”
李辅国被这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他只能跪下去，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陛下圣明！臣……为安王贺！为大唐贺！”
他一跪，满朝文武，呼啦啦跪倒一片。
“陛下圣明！”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里，新皇李亨缓缓走回龙椅。
这一次，他坐得无比安稳。
他看着殿下跪着的百官，看着那个同样跪着，却把头埋得极低的李辅国。
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帝王。
不是坐在龙椅上发抖，而是亲手设下一个局，看着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一个个走进来，无力挣扎。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顾昭身上。
顾昭也跪着，在百官之中，毫不起眼。
可李亨觉得，这个人，比整个朝堂加起来，都更让他心安。
大典结束，新皇回到毓庆殿。
他挥退了所有内侍，殿中只剩下他和苏晚棠。
“痛快！”
李亨将龙袍脱下，扔在一边，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苏姑娘，你看见李辅国那张脸了吗？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顾昭这一手‘捧杀’，真是绝了！朕今天，才算真正当了一回皇帝！”
他兴奋地在殿内来回踱步，一扫连日来的阴郁。
苏晚棠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她走到桌案前，拿起那份被顾昭呈上来的，画着朝臣关系图的竹简。
李亨也走了过来，拿起竹简，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韦素，陈希烈，都只是小鱼小虾。李辅国这条大鱼，今天也被朕的钩子，结结实实地挂了一下！”
苏晚棠没有说话。
她只是拿起了朱笔。
然后，在那张图上，找到了“安王李璘”的名字。
她没有在旁边画圈，也没有画网。
她只是在那个名字的旁边，用那支鲜红的朱笔，不急不缓地，画了一样东西。
一口小小的，精致的棺材。
毓庆殿里的龙涎香，似乎也压不住那份从朱笔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李亨看着那口画在“安王李璘”名字旁边的小小棺材，刚刚登上帝王宝座的快意，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他刚才还在为自己的妙计而沾沾自喜，此刻才惊觉，自己亲手点燃的，究竟是怎样一捧泼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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