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队伍煊赫，议论声、恭贺声不绝于耳。
顾珩骑在马上，连日来的憋闷和不快一扫而空，只觉得扬眉吐气，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脸上带着笑，不住地向道路两旁拱手致意。
只是昨夜似乎未能安枕，眼底带着些许青黑，好在敷了粉，远看不甚分明。
正是散值时辰，街上人流如织，这迎亲队伍更添了几分热闹。
到了小院，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花轿抬入侯府，依照礼制行却扇、跨马鞍。
喜堂之上，却只见老夫人一人端坐主位，受了新人的礼。
原本作为正室夫人应当一同受礼的叶闻枝，不见踪影。
礼毕，新妇被送入洞房，依旧安置在西院。
院子里里外外仔细洒扫过，也更换了些新家具。
陈青莲顶着红盖头，独自坐在新床上等待。
前院宴开数席，顾珩正招待宾客。
他在玄武军中的上官被请到了首席，席间军伍出身之人占了多数，喝酒划拳，喧闹异常。
文官们则自发聚在另一侧，与武将泾渭分明。
彼此面上客气，眼底却互相瞧不上。
一位吏部司勋郎中与身旁同僚低声嘀咕：
“瞧见没？叶将军根本不出面，连叶夫人也压根没见人影。”
“呵，遇上平妻这种事，老叶那个脾气没打上门来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指望他来捧场？”
“到底是御赐的婚事，气归气，终究还是他的女婿，这面子上的功夫……”
“叶莽子的绰号是白叫的？要他在这事上忍气吞声，尤其是关乎他最心疼的闺女？
说实话，侯府今天还能这么热闹办酒，我已经觉得很奇怪了。”
“那咱们今日前来，岂不是得罪了叶将军？”
“不打紧，依我看，闹上一阵也就罢了。
女人嘛，终归还是要依附夫家。
她叶闻枝终究还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总不能一直闹下去。”
……
话虽如此，但看着不远处那群闹得沸反盈天、举止粗豪的军汉，在座不少文官心中仍是鄙夷居多。
这些军汉多是北境玄武军出身，原是些大头兵。
跟着顾珩出生入死，才搏出了些前程。
如今被顾珩收为亲兵，一同带入京城，不日便将编入京营。
乍入繁华之地，言行不免带着行伍间的豪放粗野。
上首的老夫人强撑着脸面应酬了一会儿，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疼不已。
想当年老侯爷在时，府中宴饮往来皆是勋贵高官、文人雅士，何曾有过这般光景？
如今可好，勋贵之家无一登门，文官里品阶最高的竟只是个五品！
五品呐，老夫人心中那点因儿子成婚而升起的喜悦，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尴尬。
若是叶闻枝肯乖乖听话，由她出面操持，今日必定是高朋满座。
兵部侍郎级别的官员打底，凭着叶家与陛下的情分，只怕宗室勋贵也要来捧场一二。
何至于像现在，满堂宾客竟以军中粗汉为主。
看着他们吆五喝六、唾沫横飞的模样，老夫人额角突突地跳，太阳穴一阵阵发紧。
勉强喝了两盏薄酒，便借口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由丫鬟搀扶着回了后院。
主桌上，老夫人一走，气氛更松快了些，那群军汉闹得更凶。
顾珩敬完一圈酒回来，赶紧坐下吃两口菜压一压翻涌的酒气。
上官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空空的主母位和周围略显寒酸的宾客，带着几分戏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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