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林漱。
在他们的感知中，先生（尊上）一直都是淡漠的，超然的，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但此刻，他们却从那道青衣背影中，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混乱。
是的，混乱。
仿佛一座运转了万古岁月，精准无比的星盘，突然错乱了一根指针。
“你是谁？”
林漱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同样是在灵魂层面传递，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与古老。
“我？”
她歪着小脑袋，用那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我是你，你也是我。我是被你遗忘的‘过去’，也是你一直想逃避的‘根源’。”
“我是这塔的‘心’，也是那魔的‘魂’。”
“你可以叫我……‘一’。”
林漱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
万物之始，大道之基。
好大的口气！
但她心中清楚，对方没有说谎。在那双纯真的眼眸深处，她看到的是一片比宇宙诞生之初还要古老的……虚无。
“我不明白。”林漱强行压下神魂的震荡，试图让自己的思绪，重新恢复清明。
“你当然不明白。”小女孩，或者说“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连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她的动作，天真烂漫，与寻常女童无异。
“因为，你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从‘这里’，偷走了不属于你的‘火种’，却把自己的‘记忆’，留了下来。”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漱的脑海中炸响！
窃火之贼！
又是这四个字！
与那个神秘宫装女子，一模一样的指控！
难道……自己这具身体的本源，真的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谓的穿越，所谓的重生，都只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那丝刚刚被抚平的道心裂隙，在这一刻，又有了扩大的趋势。
“一”似乎很满意林漱的反应，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不过，没关系。”
她迈开小小的步伐，赤着脚，在那光滑如镜的黑色玉石地面上，一步一步，朝着林漱走来。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玩个游戏吧。”
“只要你赢了，我就把‘记忆’还给你。顺便，再把这塔里，我圈养了万年的‘小点心’，送给你当做恢复的养料。”
“可如果你输了……”
她走到林漱面前三尺处，停下了脚步，抬起那张与林漱幼时别无二致的小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就把‘火种’还给我，然后，永远地……留在这里，代替我，成为新的‘一’。”
林漱沉默了。
她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丝毫的杀意。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规则”的宣告。
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这方天地，不可违逆的律令。
在这里，与她动手，毫无胜算。
对方，就是这镇魔塔本身。与她为敌，就是与这件不知是何品阶的仙家至宝为敌。
更何况，对方抛出的“筹码”，恰恰是她此刻最需要，也最渴望的东西——关于身世的真相，以及……恢复力量的资粮。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她明知是陷阱，却又不得不踩进去的阳谋。
“游戏规则是什么？”林漱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既然无法逃避，那便……直面它。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骗局，她林漱的道，从不是畏缩与逃避。
“很简单。”
“一”伸出三根白嫩的手指。
“这座塔，你所看到的，共有九层。但实际上，真正的核心，只有三层。每一层，都封印着你的一份‘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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