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子就着灯光，熟练地给女儿换好。刚松了口气，书雯又哼哼唧唧地醒了，小嘴一瘪就要哭。
“书雯也饿了，你去把奶瓶拿来，温在炉子边上那个。”林叶子一边轻轻拍着书雪，一边吩咐。
章军华刚躺下，闻言猛地坐起，压抑着的火气终于窜了上来：“又是我？林叶子，我白天也要上班的。水泥厂那是力气活，累死累活一天，晚上回来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这些奶孩子、换尿布的事，不都是你们女人该干的吗？你老指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干这些干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书雪被吓得一哆嗦，刚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书雯也跟着哇哇大哭。
林叶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她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狠狠剜向章军华。
“章军华，你还要不要脸？”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吓到孩子，“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是我一个人的？我白天不上班？铁路局风吹日晒，一站几个小时，我不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唤？”
她抱着哭闹的书雪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床边，俯视着坐在床沿的章军华：
“怀胎十月的是我，躺在产床上鬼门关走一遭的是我，撕裂伤口疼得死去活来的是我！你章军华干了什么？你不过是贡献了几分钟，就白白得了两个健康的孩子。你晚上起来换几次尿布、温几次奶，就觉得委屈了？就觉得不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了？我告诉你，就冲你这句话，你连当爹的资格都没有，你有什么脸在这儿跟我闹腾？”
章军华被林叶子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质问砸懵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她那冰冷愤怒的目光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想起白天在刘秀秀那里得到的温柔软语和轻松惬意，再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凌厉，咄咄逼人的妻子，还有两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烦躁和窒息感将他淹没。
家里的一切都让他喘不过气。
他猛地站起身，
“行，你厉害，你有理，我惹不起，我躲！”他胡乱地抓起外套和棉裤套在身上，声音带着一丝狼狈的颤抖，“我出去透口气，这屋里……吵死了！”
说完，他几乎是撞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冰冷的夜色里，连棉鞋都没换好。
门“哐当”一声被甩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屋里只剩下两个婴儿愈发嘹亮的哭声。
林叶子站在原地，怀里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书雪，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很好。章军华，你终于连最后一点伪装都懒得做了。这个甩手而去的男人，她林叶子，连同她的两个女儿，都不需要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转身走向同样哭闹的书雯：“雯雯不哭，妈妈在呢……雪雪乖，不怕不怕……”她将书雪轻轻放回床上，腾出手抱起书雯，轻轻摇晃着。
她上一世，把养育女儿的重担，全部架在自己肩上。这一世，稍微让章军华多付出一些时间和精力，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自私，懦弱的草包。
不过，没有关系，这一世，她正好要顺着章军华的烦躁，把他慢慢往刘秀秀身边推。
有了刘秀秀这个助力，她就能更快地离婚了。
周六上午，阳光难得透亮了些，穿过窗户玻璃，在略显清冷的屋子里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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