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厨房里只剩下母女俩。面粉的清香混合着灶膛里重新燃起的柴火气息，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温馨的烟火气取代。
李春桃熟练地和面、揉面，林叶子则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跳跃的火苗，感受着母亲带来的踏实与温暖。
锅热了，李春桃揪下一团光滑的面团，擀成圆圆的薄饼，“刺啦”一声贴在刷了薄油的锅底，面饼迅速鼓起焦黄的小泡，诱人的焦香弥漫开来。
这分家后的日子，有琐碎的摩擦，更有至亲的守护。林叶子看着锅里渐渐变得金黄酥脆的饼，心中一片宁静。
她知道自己选的路没错，这第一步，走稳了。而未来，就在这柴米油盐的烟火气和母亲烙饼的香气中，徐徐展开。
周六章军华那副晚归，失魂落魄又语焉不详的样子，结合上辈子的记忆碎片，林叶子几乎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但她需要证据，需要亲眼“看到”那即将上演的戏码。
周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叶子刚给女儿喂完奶，就听见外间窸窸窣窣的动静。她透过门帘缝隙看去，只见章军华已经起来了。
他站在那面模糊的旧镜子前，拿着剃须刀，极其仔细地刮着几天没打理，已经冒出了青茬的下巴和鬓角，连耳后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刮完胡子，他竟翻箱倒柜，找出了那件只有过年或走亲戚才舍得穿的，半新的藏蓝色棉袄罩衫，仔细拍打掉并不存在的灰尘，郑重其事地套在身上。头发也用水抿了抿，梳得一丝不乱。
这架势，哪里像是去看房子？分明像是见什么重要的人。
章军华草草扒拉了几口早饭，对着西屋里间方向说了声：“叶子，我走了啊，今天早点去，争取多跑几家。”
声音里带着一种急切。
林叶子抱着女儿走到门口，看着他推着那辆28大杠自行车，急匆匆地出了院门。
身影刚在前面的路口拐弯消失，林叶子立刻对着院子大门口堆放杂物的阴影处，低声唤道：“云鹏！”
一个穿着半旧棉袄，身形精瘦的年轻小伙子立刻从阴影里钻了出来，正是对街邻居冯云鹏。
他脸上带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拿钱办事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嫂子！”冯云鹏压低声音，拍了拍自己同样推着的旧自行车，
“您放心，我这就跟上！保证把大哥今天干的事、见的人，都给您看得真真儿的。他今天去茅房拉了几泡屎，我都给您数清楚喽。”他半开玩笑地保证着。
林叶子塞给他一张五元的纸币，这在当时绝对算高报酬，叮嘱道：“小心点，别让他发现。重点看他是不是真的去看房，最后去了哪里，见了谁。”
“明白！”冯云鹏接过钱，眼睛一亮，麻利地揣进兜里，一抬腿跨上自行车，脚下一蹬，车轮飞快地转动起来，像条泥鳅一样，悄无声息地追着章军华离开的方向窜了出去。
林叶子抱着女儿站在院门口，冬日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她看着冯云鹏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
冯云鹏骑着车，远远地缀在章军华后面。他年纪轻，手脚麻利，又熟悉县城的大街小巷，跟踪起来并不费力。
起初，章军华骑车的方向，确实是朝着县城几个可能有房源出售的区域。
他甚至真的在一处贴着“吉房出售”红纸的院门口停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探头看了几眼，跟旁边晒太阳的老头搭了两句话。冯云鹏躲在街角的电线杆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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