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脑因为熬夜和紧张而一片混乱，下意识地飞速检索着记忆中的诗词库。星辉资本……强势、贪婪、试图吞并……长风科技……听起来颇有气节……
电光火石间，一句诗猛地跳入脑海。她几乎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
“……应是‘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深秋结此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句李商隐的诗，原本是借星鹊抒写相思愁绪，跟她刚才说的商业行为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她一定是昏了头了！他肯定会觉得她愚蠢又故弄玄虚！
果然，顾德彪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某种深沉的探究，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审视，而像是一个考古学家突然发现了一块无法立刻解读却明显蕴含着信息的古老碑文。
“‘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深秋结此珠’？”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诗，语调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李商隐的《辛未七夕》。说说看，怎么解？”
云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骑虎难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凭借急智和中文系学生的本能，磕磕绊绊地解释：“星辉资本……名中带‘星’，其行为看似强势扩张，或许背后也有其不得已的‘相思’与图谋？而‘长风’科技，若能抗住压力，或许其核心技术和团队，反而能像深秋的露珠，凝聚成更珍贵的……‘珍珠’？呃……我只是……胡乱联想……”
她的解释牵强附会，漏洞百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简直无地自容。
然而，顾德彪并没有立刻嘲讽她。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小，几乎看不见，却莫名让云舒感到一种比直接斥责更令人心慌的压迫感。
“胡乱联想？”他低声重复，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窘迫的眼神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跳出框框的‘胡乱联想’，比死板的数字更能戳中本质。”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语气恢复了平淡：“星辉的CEO，去年丧偶，独女患有罕见的血液疾病，常年在美国治疗，耗费巨大。他这次看似激进的收购，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快速整合资源，套现巨额资金，为他女儿筹建一个顶级的私人医疗研究基金。”
云舒彻底惊呆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那句看似不着调的诗，竟然……阴差阳错地，触碰到了冰山之下、那隐藏在商业决策背后的、真实而残酷的人性动机？!
顾德彪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的闲聊。但他紧接着下达的指令，却让云舒再次愣住。
“明天晚上，跟我去个酒会。‘长风科技’的创始人也会到场。”他顿了顿，补充道，“把你刚才那套‘相思泪’和‘珍珠’的胡说八道，给我编圆了，必要时可以用上。”
云舒：“！！！”
让她去酒会？还要用那套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诗词理论去跟真正的企业家交谈？他疯了吗？！还是觉得她丢人丢得不够远？
“我……我不行的……”她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发颤。
“行不行，我说了算。”顾德彪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你下一份‘作业’。也是……实战。”
实战？这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云舒心上。她突然意识到，他之前所有的“作业”和刻意刁难，或许……真的是一种极其变态和冷酷的“培养”？培养她如何在他所处的这个复杂而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甚至……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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