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在她印象里，他永远是冷静的、克制的、甚至是无情的，仿佛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此刻的他，却像一头受了伤、迷失方向的困兽，周身散发着危险而脆弱的气息。
助理跟在后面，脸色有些焦急和为难，试图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滚出去！”他低吼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不耐烦。助理不敢违逆，担忧地看了云舒一眼，低声快速道：“顾总今晚应酬，喝得有点多……麻烦夏小姐照看一下。”说完，便匆匆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公寓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混合着顾德彪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氛围。
顾德彪似乎支撑不住，踉跄着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深陷进柔软的皮质里。他仰着头，闭上眼睛，眉头紧紧锁着，一只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夏云舒站在几米开外，心跳得飞快。她应该做什么？给他倒杯水？还是干脆躲回自己的房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礼仪老师没教过如何应对醉酒的“雇主”。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顾德彪忽然开口，声音含混不清，像是无意识的呓语，又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的宣泄。
“……一群蛀虫……恨不得把公司掏空……” “……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做梦……” “……爷爷……我……”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痛苦。云舒听不真切，但能感受到那话语背后巨大的压力和某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她忽然想起高尔夫球场上那些老总们看似和睦实则机锋暗藏的谈话，想起顾启明那阴冷的笑容，想起顾氏集团那庞大的、令人窒息的商业帝国。
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原来，他也会被逼到借酒消愁、狼狈失态的地步。
这个认知，像一道细微的裂缝，突然让她看到了这个冰冷男人铠甲之下的一丝血肉。
鬼使神差地，她挪动了脚步，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小勺蜂蜜——母亲以前在她父亲醉酒后总是这样做的。
她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旁，递到他面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先生，喝点水吧。”
顾德彪猛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锁定她，里面没有了平时的冰冷和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迷茫，仿佛认不出她是谁。
那眼神吓得夏云舒手一抖，水杯差点脱手。
但下一秒，他眼中的锐利和焦距又慢慢凝聚起来，认出了她。他没有接过水杯，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你在这里……看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嘲讽和自厌，“看我笑话？看我……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我没有……”云舒下意识地否认，被他眼中那种赤裸的、毫不掩饰的痛苦和脆弱震住了。
“呵……”他嗤笑一声，猛地伸出手，不是接水杯，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云舒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水杯晃荡，温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襟和他的手背。
他却仿佛毫无察觉，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浓烈的酒气和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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