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珠沁出来，像一颗小小的、哀伤的红豆。
顾德彪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来，落在她渗血的手指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云舒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却见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向客厅一角的储物柜。片刻后，他拿着一个小巧的医药箱走了回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处理一下。”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嫌弃她给自己添了麻烦。
云舒愣愣地看着那个打开的医药箱，里面消毒水、棉签、创可贴一应俱全。她迟疑地拿起棉签，蘸了消毒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指尖的伤口。刺痛感传来，让她轻轻嘶了一声。
顾德彪就站在旁边，没有离开，也没有帮忙，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山，投下巨大的阴影，让她紧张得手指更加笨拙。
好不容易贴好创可贴，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德彪没有回应，只是拿起医药箱，放回原处。然后，他走到书房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抛下一句：“书架第二层，有一套《古诗源》。”
云舒的心猛地一跳！他记得！他居然记得她随口胡诌的借口！而且还……告诉她书在哪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警告？还是……某种扭曲的、“施舍”般的允许？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那个看似平静的下午，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
当晚，她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再次打开了那个加密文档。写作不再仅仅是一种宣泄，更带上了一种如同走钢丝般的惊险感。她甚至怀疑，顾德彪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个医药箱，那本《古诗源》，是不是都是某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她写得更加谨慎，甚至考虑要不要停更几天。但最终，对写作的依赖和那种隐秘的抗争欲压倒了一切。她继续写了下去，只是文字变得更加隐晦，更像一场与自己、也与那个可能存在的“读者”进行的智力博弈。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她敲下最后一个字，加密保存文档的同时，书房里，顾德彪的电脑屏幕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监控程序窗口悄然关闭。窗口里显示的，正是她刚刚写就的、尚未加密的《金雀札记》的最新章节。
顾德彪靠在椅背上，屏幕上反射的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尖在桌面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
那个文档里的文字，犀利，敏锐，带着一种被困于笼中的不甘和冷眼旁观的透彻。她笔下那个虚拟的豪门，光影交织，人心鬼蜮，竟与他所处的真实世界有着惊人的暗合。她甚至借角色之口，精准地分析了他不久前处理一桩商业对手时采用的、并未宣之于口的策略动机。
“其华灼灼，其心昭昭，然光晕之下，裂纹暗生……”他低声重复着白天她无意识默念出的句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弧度。
原来，她看的不是《古诗源》。她看的，是他，以及他所处的这个世界。这只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看似柔弱无助的金丝雀，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他关闭电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依旧灯火辉煌，如同一个巨大的、永不落幕的舞台。
而他刚刚发现，他舞台上这位被迫拉来的、蹩脚的搭档，或许并非只会机械地背诵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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