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雅压抑的哭声像细小的针，扎在我原本因“灵石”充足而略显膨胀的心上。
那哭声里裹挟的无助和绝望，与我当年目睹门下弟子遭难却无力回天时的感觉，竟有几分相通。
唉，凡人皆苦。哪怕换了天地，这至理依旧不变。
我乐夕盈虽虎落平阳，但既然撞见了，又承过她的情，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修仙之人，讲究因果缘法，她赠我温暖是因，我助她渡劫是果，应该如此。
只是，如何帮，却需斟酌。直接再塞给她一叠“灵石”？方才送补品她已显窘迫，此法恐伤其自尊，非上策。
我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习惯动作），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三步就到头）。需得想个法子，既能解她燃眉之急，又显得自然不着痕迹。
有了！
我再次拿出手机法器。此物既能查“科学”，想必也能寻“生计”。我记得之前似乎看到过什么“兼职”、“日结”之类的字眼。
我笨拙地输入：“快速赚钱的方法”、“日结工作”。
屏幕上瞬间弹出无数信息：刷单、快递分拣、餐厅小时工、展会临时模特……五花八门，看得我眼花缭乱。
其中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萌新直播招募！无责底薪+高额打赏！时间自由！轻松日结！”
直播？我记得在金煌魔窟，好像看到有客人拿着手机看一些人在里面唱歌跳舞说话，莫非就是这个？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只要坐着说话就行？而且时间自由，适合我这种白天需要研究“科学”和打坐（虽然没什么用）的人。
就它了！
我立刻点开链接，按照提示下载了一个名为“星光直播”的App，手忙脚乱地注册了账号。
取名时我犹豫了一下，本想用“清虚祖师”，怕太张扬，便折中了一下，输入“清风老祖”。
审核居然秒过！看来此界办事效率有时也挺高。
接下来几天，我白天继续研究那些让我头大的“科学”名词，晚上去金煌点个卯应付梅花落雪（主要为了不让黑紫犘起疑），剩下的时间就窝在我的“洞府”里，开始了我的“直播”大业。
设备极其简陋，就是手机前置摄像头。背景是我那斑驳的墙壁。
第一次打开直播，看着屏幕上出现自己那张略显茫然的脸，以及下方空无一人的观众列表，我有点懵。这……该如何是好？
想起直播App里的提示“多和观众互动”，我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开口：“呃……众位道友……晚上好？”
没人理我。
我有点尴尬，继续没话找话：“今日……天气甚好？”（窗外一片漆黑）
依旧没人。
正当我考虑是不是要当场表演一段《清心咒》或者打坐时，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条弹幕：
用户12345：“主播是新来的？颜值可以啊！就是穿得太保守了，换个黑丝呗？”
黑丝？是何法宝？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棉布长裤。
我皱眉，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位道友，修行之人，岂可执着于皮相外物？黑丝虽好，不如静心凝神，参悟大道。”
用户12345：“？？？啥玩意儿？主播脑子没事吧？”然后迅速离开了直播间。
出师不利。我叹了口气，看来此道也非易事。
但我乐夕盈岂是轻易放弃之人？我调整心态，决定坚持己见，就聊我擅长的！
于是，接下来的直播内容变成了：
“今日与诸位探讨一下‘气沉丹田’与‘腹式呼吸’之要诀……”
“观昨日星象，紫微晦暗，恐非吉兆，诸位道友近日需谨言慎行……”
“有道友问‘金丹大道’？此事说来话长，需从筑基讲起，今日先浅谈一下‘引气入体’的感受……”
可想而知，观众来得快，去得更快。偶尔有几个留下来的，发的弹幕也都是：
“主播是哪个道观跑出来的？”
“长得挺漂亮，可惜是个神棍。”
“骗子！举报了！”
几天下来，打赏收入为零，倒是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被警告了好几次。
我颇受打击，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此界大道已改，连“玄学”都没市场了？
直到一晚，我又在直播间里例行公事般地讲解“打坐时如何排除杂念”，提到“可观想莲花，洁净无瑕，出淤泥而不染……”
这时，一个ID叫“清风道人”的用户进入了直播间。
我心中一动！是论坛那个“道友”？
只见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发了一条弹幕：“主播所言‘观想法’，倒是与心理学中的‘积极意象疗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于放松身心、缓解焦虑确有奇效。不知主播师承何处？”
终于来了个能聊到一块去的！我精神一振，立刻与他探讨起来，从观想法谈到心境修炼，从焦虑谈到如何面对生活困境（我偷偷夹带了不少私货，融入了对小雅处境的感慨）。
我们俩在这边一本正经地“论道”，画风清奇得与其他直播间格格不入。
神奇的是，这番对话竟然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哇，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牛！”
“主播和这个大哥是世外高人吗？”
“关注了关注了！就当睡前听故事了！”
那天晚上，我直播间的人数首次突破了两位数！虽然还是没人打赏，但那种与人正常交流、甚至得到些许认同的感觉，让我心情好了不少。
下播后，“清风道人”还私信了我：“道友见解独到，不知可否加个联系方式，日后方便交流？”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他论坛上的发言和今晚的互动，觉得此人似乎真有些见识，便通过App加了他的好友。
关了手机，夜已深。我听着隔壁早已没了动静，心想小雅的难题还未解决，我的“直播事业”也刚刚起步，前路漫漫。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像之前那样焦虑了。
或许，就像我对直播间里那些观众说的那样：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一步一步来吧。先定个小目标，比如……直播赚到能帮小雅解决高利贷的“灵石”？
虽然看起来，任重而道远啊。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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