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抹发自真心的、轻松的笑意，与她平日在他面前那种刻板恭谨、毫无生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鲜活与生动。
萧煜握着栏杆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谢允之见她笑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说得更加起劲，甚至手舞足蹈起来。林微虽然重新板起了脸，似乎想维持冷淡，但那眼底残留的笑意和偶尔无奈摇头的模样，却泄露了她并非真的厌烦。
两人站在花丛中，一个叽叽喳喳，一个看似嫌弃却并无抗拒，阳光正好，鲜花环绕…那画面，竟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萧煜静静地站在高高的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初夏的风拂过他玄色的太子常服衣摆，带着暖意，却吹不散他周身骤然冷凝的气息。
一种极其陌生而突兀的情绪，如同细小的毒刺，毫无预兆地扎入他的心间。
不是愤怒，也并非单纯的被冒犯。
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立刻辨析的…烦躁。
为何烦躁？
是因为谢允之的举止轻浮，有失体统？是因为沈月凝不知避嫌，与男子言笑甚欢？还是因为…那副画面太过刺眼，与他认知中应有的模样格格不入？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那副低眉顺眼、战战兢兢、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犯错的样子。可在那個紈絝子弟面前，她卻能露出那樣的笑容？
謝允之…那個除了家世一無是處的廢物，憑什麼？
這個念頭驟然閃過，讓蕭煜自己都微微一怔。
他隨即眉頭鎖得更緊，將這莫名湧起的念頭歸咎於對失控局面的不悅。沈月凝是他東宮棄之不要的人，即便他不要，也輪不到謝允之這樣的人來染指。更何況，她的身份敏感，與定國公府走得太近，於他而言絕非好事。
是的，只是因為如此。
他如此告訴自己。
然而，目光卻依舊無法從下方那幅“礙眼”的畫面上移開。
他看到謝允之似乎想伸手去指什麼，胳膊差點碰到林微，林微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帶著一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謝允之連忙舉手做投降狀，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毫無悔意。
那種自然而生的、帶著點親近意味的嗔怪…更是從未在他面前顯露過。
蕭煜猛地轉身，不再去看。
“殿下？”身後隨侍的太監小心翼翼地詢問。
“回宮。”他的聲音冷沉如水，聽不出絲毫情緒，但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卻讓隨侍太監大氣都不敢出，連忙低頭應是。
回到東宮書房，蕭煜卻發現自己很難再集中精神處理政務。方才那幅畫面，總是不經意地浮現在眼前——她掩唇輕笑的模樣，她眼底殘存的笑意，她與謝允之之間那種…該死的融洽！
還有那份自她落水後，就對他徹底關閉的、毫不掩飾的疏離和冷漠。
對比之下，更覺刺目。
他煩躁地將手中的朱筆擲於案上，發出一聲悶響。
為何會如此？
她究竟是真的變了，還是從前的痴纏怨艾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若是表演，為何現在連演都不願對他演了？
難道他堂堂太子，還比不上一個謝允之？
這個想法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帶來一陣更深的煩惡。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莫名情緒，目光重新變得冰冷而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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