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位宗室王妃和年长的贵妇交换着眼神，心中各自有了计较。方才林楚楚“失手”泼茶，用的也是类似的理由。如今林微“失手”泼了樱桃酪，理由更是如出一辙…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看来这位看似柔顺的琳琅郡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玩得倒是漂亮。虽是小女儿家的意气之争，却也让人瞧出了几分内里的韧性和锋芒。
林楚楚自然也听出了林微话里的潜台词，更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偏偏在太后和众人面前，又无法再发作，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她那条云锦裙，是江南最好的绣娘耗时数月才绣成的，价值不菲且独一无二，岂是随便赔一条就能了事的？这哑巴亏，吃得她肝疼！
太后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她虽乐见小辈有些活力，却不喜这般针锋相对、失了体面的争斗。她揉了揉额角，语气淡了下来：“好了，不过是一件衣裳，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楚楚，你也是，身为郡主，当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既是意外，琳琅也道歉了，便罢了。都坐下吧。”
轻描淡写，各打五十大板，将事情定性为“意外”。
林楚楚气得几乎内伤，却不敢违逆太后，只能狠狠瞪了林微一眼，铁青着脸坐下，看着裙子上那摊污渍，越想越憋屈。
林微则怯怯地谢了恩，重新坐回位置，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道歉？她当然要道歉，态度还要无比诚恳。
但对不起，你的裙子，我的裙子，都是“意外”。
这滋味，您也好好尝尝。
经此一事，水榭内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众人说话都谨慎了许多，目光不时在两位郡主之间逡巡。
一场原本悠闲的赏荷茶会，最终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离去时，林楚楚几乎是踩着脚走的，背影都透着怒气。
而林微，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惴惴不安的柔弱模样，在挽秋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直到回到锦瑟轩，关上房门，屏退左右，林微脸上那副惶恐无助的表情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郡主，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挽秋后怕地拍着胸口，随即又觉得解气，“不过…真痛快！”
林微看着铜镜中自己清冷的眼眸，淡淡道：“痛快？还早着呢。”
这只是个开始。她不过是被迫亮出了爪子，告诉对方，她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而林楚楚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恐怕才是真正的风雨。
水榭风波看似被太后强行压下，实则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林楚楚那条价值不菲、精心准备的云锦裙彻底毁了，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明面上无法发作，暗地里的手段便接踵而至。
不过一两日功夫，一股阴冷的流言便如同潮湿角落滋生的霉斑，悄无声息地在宫廷的某些角落里蔓延开来。
流言的焦点，自然是那位新晋的、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琳琅郡主。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窃窃私语，说琳琅郡主虽得太后怜惜，但终究出身将门，于规矩礼仪上欠缺些火候，行事有时难免…失之轻狂。
渐渐地，话语变得具体起来。有人“无意间”提起游园会马球场上的“意外”，绘声绘色地描述郡主如何与定国公世子“拉拉扯扯”、“言语无忌”，甚至暗示世子惊马或许也与郡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否则何以偏偏冲向她？又那般“巧合”地被世子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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