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只有街对面的路灯光，透过玻璃门，在地上投下一点微弱的光亮。
熟悉的艾草和药酒味，混杂着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回来了？”
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柜台后面的黑暗中响起。
赵宇的瞳孔适应了一下黑暗。
只见一个人影，正坐在他平时坐的那张太师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明灭的火光，映出舅舅王德全那张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
赵宇没开灯，就这么站在门口，任由那股混杂着劣质烟草和怒火的气息包裹自己。
“舅舅。”他平静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是点燃了引线。
王德全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响。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叫我舅舅！”
他的咆哮在小小的推拿馆里回荡，震得墙上挂着的经络图都仿佛在颤抖。
“店呢？啊？我辛辛苦苦跟你一起撑起来的店呢！说锁就锁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电话打到爆你也不接！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看不起这家小破店了？”
王德全几步冲到赵宇面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憨厚笑容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珠子也布满了血丝。
“林大爷今天早上八点就拄着拐杖在门口等，他的老腰病又犯了，就认你的手！”
“张阿姨下午也来了，提着自己家做的酱菜，想让你给她看看腿！”
“还有李家的小子，赵家的姑娘！”
“一整天！”
“一整天的人在门口问，老王，你家店是不是干不下去了？是不是倒闭了？”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赵宇的手都在发抖。
“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丢尽了！我怎么跟人家说的？我说我外甥出息了，有大主顾请上门了！我他妈的连你自己去哪了都不知道！”
赵宇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能闻到舅舅身上浓重的酒气，显然是又气又急，一个人在这里喝了闷酒。
他越过情绪激动的王德全，径直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半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他这个动作，彻底引爆了王德全积压了一天的火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在这里跟你说正事，你还有心情喝水？赵宇，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一晚上不回来，手机关机，你把这里当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德全一把抢过赵宇手里的水杯，重重地砸在旁边的桌上，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你要是不想干了，你跟我说！这家店，就算我一个人，也能撑下去！用不着你在这儿给我甩脸子！”
赵宇看着空了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被溅湿的裤腿，终于开口。
“舅舅。”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王德全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你先别生气，看看柜台抽屉。”
王德全一愣，不明所以地瞪着他：“看什么？我今天亏了多少钱吗？”
赵宇没再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去。
王德全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终究还是压着一肚子火，转身走回了柜台。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想着不管抽屉里有什么，今天这事都不能这么算了。
他一把拉开那个每天都会清点钱款的旧木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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