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茶水间，从柜子里取出周政民专用的青瓷杯和茶叶罐。
水烧到刚冒蟹眼泡时，他迅速关火，看着秒针走到整点才倒入杯中，茶汤清亮，香气氤氲，恰好七点三十分。
“周书记早。”
林川刚放下茶杯，周政民就推门而入。
这位市委书记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处，露出结实的腕骨和一块低调的积家手表。
“嗯。”
周政民扫了眼茶杯，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今天有哪些安排？”
林川翻开日程本：
“上午九点常委扩大会议，十一点接待省发改委调研组，下午三点开发区现场办公，晚上...”
“先处理这些。”
周政民打断他，递过一个牛皮纸袋，“鸿生集团的资料，整理出重点。”
林川接过沉甸甸的文件袋，指腹触到封口处还带着体温，他刚要退出，周政民突然问：
“昨晚休息得不好吗？”
“还...还好。”
林川后背一紧，“就是刚换了新环境，有些失眠。”
周政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
“看你眼圈有点黑。”
说完便低头批阅文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林川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上开始有脚步声和人声，市委大院苏醒了。
他刚坐下翻开文件，敲门声就响了。
“请进。”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圆脸中年男人探头进来：
“林秘书早啊！我是财政局的季德明。”
“季局长早。”
林川起身相迎，脑海中迅速调出资料——季德明，财政局副局长，梁楚生的人，但最近却频频向周政民示好。
季德明搓着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书记现在方便吗？关于季度财政报告...”
“周书记正在处理急件。”
林川微笑着指向会客区，“您先坐，我给您泡茶。”
“哎呀不用麻烦...”
“应该的。”
林川已经取出一次性纸杯，“龙井还是铁观音？”
“随、随便...”
林川注意到季德明不断瞟向书记办公室的门，手指在膝盖上敲打莫尔斯电码般的节奏。
他故意放慢泡茶动作，让沉默持续了几秒。
“最近市里的财政压力不小吧？”
林川递过茶杯，状似随意地问。
季德明像抓住救命稻草：
“可不是嘛！梁市长要求增加基建投入，可省里又要求控制债务...”
林川不动声色地听着，在季德明提到“梁市长特别指示”时，他起身道：
“我去看看周书记忙完没有。”
周政民听完汇报，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这个季德明太心急了，让他等着，先见住建局的。”
住建局局长徐立伟是第三个到的，这个精瘦的男人一进门就熟络地拍林川肩膀：
“林秘书，恭喜你高升，年轻人真是前途无量啊！”
................
“徐局长您过奖了。”
林川不动声色地避开那只带着金戒指的手。
“周书记提过老旧小区改造的事吧？”
徐立伟压低声音，“我们有个方案...”
林川给他倒了杯铁观音：
“方案带了吗？”
“在这。”
徐立伟递过文件，下面压着一个信封，“一点心意...”
林川假装没看见，直接将文件抽走：
“我这就向周书记汇报。”
林川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周政民抽出来扫了几眼，说了句：
“这件事我知道了，让他改天再来，让他详细汇报。”
一上午，林川接待了六位局长，他像一台精密仪器，准确识别每个人的派系和来意——环保局局长是周政民嫡系，说话直来直去；交通局局长带着梁楚生的口信，眼神闪烁；发改委主任态度暧昧，话里话外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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