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籍接过单子，扫了一眼那些朱笔标注，眉头微蹙。这些差异其实无伤大雅，历年规制本就在微调，但佳宜如此“认真”地提出来，她也不好直接驳回。
“嗯…是有些细微差别。罢了，既然你提出，便去一趟东宫，当面与于才人院中的管事宫女核对清楚吧，免得日后出了差错。”陈司籍挥挥手，给了对牌。她乐得有人去处理这些琐事，也避免了自己可能担的责任。
“是，卑职这就去。”佳宜压下心中的激动，恭敬地接过对牌。
计划第一步，成功！
东宫位于皇宫东部，气象自然与别处不同。守卫森严，宫人行走皆屏息静气，透着一种储君居所的威仪与紧张感。
佳宜低着头，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一路来到于欣瑶所居住的“静思苑”。院落不大，却十分清雅，院中植有几枝翠竹，显得格外宁静。
通传之后，出来见她的并非于欣瑶本人，而是一位年纪稍长、面容沉稳的宫女，自称姓钱，是苑中的管事宫女。
佳宜说明来意，将那份单子呈上，重点指出了那几处“存疑”的地方。
钱宫女仔细看了看，态度客气：“有劳苏掌籍跑这一趟。这些许差异并无大碍，按现今的例制办理即可。”她显然觉得佳宜有些小题大做。
佳宜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钱姐姐说的是，是卑职太过拘泥旧档，生怕办错了差事。既然姐姐说无碍，那卑职就放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小厅的布置，目光落在靠窗书案上那枚熟悉的青玉镇纸上，语气自然地夸赞道：“于才人这里真是清雅，这镇纸的纹样倒是别致，似是古物？”
钱宫女瞥了那镇纸一眼，淡淡道：“是才人从家中带来的旧物，不值什么。”
佳宜点点头，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随即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道：“说起旧物…卑职在尚仪局整理旧档，倒是见过前朝类似纹样的记载，似是…与某些已故老娘娘的喜好有关。也不知记得准不准…”
她这话说得极其模糊，却再次点出了“前朝”、“旧档”、“已故老娘娘”这几个关键词，与那日她对于欣瑶的暗示遥相呼应。
钱宫女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打量了佳宜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宫中年深日久，旧事繁多，记错也是常有的。苏掌籍若无他事…”
这是要送客了。
佳宜心中微急，正不知该如何再进一步，内间忽然传来一个清冷柔和的声音：“钱嬷嬷，可是尚仪局来人对账？请进来吧。”
是于欣瑶！
钱嬷嬷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应道：“是。”然后对佳宜道，“苏掌籍，才人请你进去回话。”
佳宜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襟，低头跟着钱嬷嬷走进内间。
于欣瑶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见佳宜进来，放下书卷，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这是佳宜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没有旁人干扰的情况下面对于欣瑶。她比上次见到时更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清澈沉静，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淡然。
“奴婢苏佳宜，参见于才人。”佳宜连忙行礼。
“苏掌籍不必多礼。”于欣瑶的声音很温和，“方才听你说起旧档和纹样之事，我倒是有些兴趣。不知苏掌籍是在哪本旧档中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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