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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福气’,倒是特别得很呐。”
皇太孙朱瞻基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落在佳宜耳中,却如同冰锥刺骨,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在怀疑“福星”背后的真相!甚至可能…怀疑她与李昭仪的倒台、与那些隐秘的旧账有关!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巨浪般袭来,佳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否认?狡辩?还是…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文华殿偏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未经通传,便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绛紫色麒麟补子圆领袍,面容白皙,眼神平静无波,正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高得禄!
高公公的出现,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滑入室内,瞬间打破了原本就极度紧张的气氛。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朱瞻基行礼:“老奴叩见皇太孙殿下。”随即目光便似无意般扫过脸色惨白、僵立当场的佳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朱瞻基对于高公公的突然闯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平淡:“高公公不在坤宁宫伺候皇祖母,怎有空到文华殿来了?”
高公公躬身笑道:“回殿下的话,正是皇后娘娘惦记着殿下。听闻殿下近日辛劳,查阅古籍旧档,恐伤了心神,特命老奴送一盏刚炖好的血燕窝来,给殿下补补身子。”
他说着,身后一个小太监立刻低头捧上一个精致的食盒。这借口冠冕堂皇,无可指责。
但佳宜的心却沉到了谷底。皇后果然一直在盯着!高公公的到来,绝非送一碗燕窝那么简单!他是来施压的!来监视的!甚至可能是来…灭口的!
高公公将食盒放在书案上,目光再次转向佳宜,语气带着一种假惺惺的关切:“呦,苏女史也在?真是巧了。皇后娘娘方才还问起你呢,担心你初次来东宫当差,不懂规矩,冲撞了殿下。看来…一切还好?”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是在提醒佳宜,她的生死完全攥在坤宁宫手里!
佳宜感到一阵窒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朱瞻基仿佛没有听出高公公话中的机锋,淡淡一笑:“有劳皇祖母挂心。苏女史很是谨慎得体,正在与本王说说旧档中的趣闻呢。”他话锋一转,忽然将问题抛了回去,“高公公伺候皇祖母多年,经年旧事想必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不如也来听听?”
他将“趣闻”二字咬得微微重了些,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高公公脸上。
高公公面色不变,笑容依旧恭敬:“殿下说笑了,老奴一个阉人,只管伺候主子,哪懂什么旧档趣闻。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罢了。”
“琐事?”朱瞻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可本王却觉得,有些旧事,看似琐碎,却可能牵扯极大。譬如…一些账目上的小疏漏,经年累月,或许就能滚成一个不小的雪球…高公公,你说是不是?”
账目!皇太孙再次提到了账目!而且是在高公公面前!
佳宜的心猛地一跳,她瞬间明白了!皇太孙是在借题发挥,是在敲山震虎!他或许真的对旧账感兴趣,但更深的目的,可能是借此试探皇后那边的反应和底线!
高公公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但佳宜捕捉到了!他依旧笑着,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殿下明鉴,账目不清,自有内官监和二十四衙门核查。若真有硕鼠蠹虫,揪出来严办便是。只是…深究旧账,难免牵扯众多,动摇人心,于宫闱安定无益。皇后娘娘常教导我等,要以和为贵,以稳为重。”
他以皇后的名义,直接表达了“不宜深究”的态度,语气虽然恭敬,但背后的强硬意味已然显露。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方是未来的储君,一方是现任皇后的心腹,两人看似平淡的对话,却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交锋!
佳宜被夹在这股恐怖的暗流中心,只觉得呼吸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碾碎。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朱瞻基的目光忽然再次落回佳宜身上,仿佛刚刚想起她一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说起来,苏女史这‘福星’的名号,倒是让本王想起一桩旧闻。高公公可知,前朝洪武年间,宫内似乎也曾出过一位颇有‘奇缘’的宫女?”
佳宜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拍!洪武年间?!他果然扯到了前朝!
高公公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份从容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殿下博闻强记,老奴…孤陋寡闻,并未听闻。”
“哦?是吗?”朱瞻基仿佛有些遗憾,他从书案后拿起一本刚刚翻看过的、毫不起眼的旧档册子,慢条斯理地翻开某一页,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本王倒是偶然看到,洪武三十一年,尚服局似乎有一笔关于‘赤珊瑚珠’的采买记录,颇为有趣。数量不多,但价值不菲,而且…后续的赏赐记录却语焉不详。高公公掌管宫闱多年,可知这等贵重之物,最终流向了何处?”
赤珊瑚珠!他果然查到了这个!而且精准地指向了洪武三十一年!那是已故太子朱标去逝的年份!是那老女官札记里“雀卵之用骤增”的时间点!
佳宜浑身冰冷,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皇太孙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今天召她来,根本不是为了问什么旧制,而是早就瞄准了目标,她只是他用来引出话题、试探高公公的一枚棋子!甚至可能是他用来挑衅皇后的一把刀!
高公公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死死盯着朱瞻基手中那本册子,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但他毕竟是历经风浪的老狐狸,迅速稳住了心神,干笑一声:“殿下…真是心细如发。只是…年代久远,老奴…实在记不清了。或许…或许只是记录笔误,或许赏给了哪位娘娘、公主,也是常事。”
“笔误?常事?”朱瞻基轻轻合上册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宝剑,直刺高公公,“可本王怎么听说,那批‘赤珊瑚珠’,似乎还有一个别称…叫做——‘雀卵’?”
“雀卵”二字如同惊雷,轰然炸响在殿内!
高公公脸上的笑容瞬间彻底消失,脸色变得一片煞白!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朱瞻基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殿下!此话…此话从何说起?!老奴…老奴从未听过什么‘雀卵’!”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稳,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和惊慌!
成功了!皇太孙的突然发难,精准地击中了高公公最致命的要害!“雀卵”这个代号,显然触及了一个他们绝对不想被提及的、尘封已久的惊天秘密!
朱瞻基看着高公公失态的样子,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但眼神却愈发冰冷:“高公公没听过?那倒是奇了。本王还听闻,这‘雀卵’之事,似乎与当年…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有所牵扯。甚至有人暗示,与…已故的懿文太子朱标有关?”
他步步紧逼,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高公公的心理防线上!甚至直接点出了已故太子的名讳!
“殿下!”高公公失声叫道,声音尖利刺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殿下慎言!此等…此等无稽之谈,绝不可轻信!这定是有人蓄意构陷,欲乱宫闱!皇后娘娘…”
他又一次抬出了皇后,但此刻这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皇祖母自然是贤德明理。”朱瞻基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些污秽不清的旧事,玷污了宫闱清誉,蒙蔽了圣听!本王既有所闻,便不能置之不理。高公公,你说呢?”
他这是在逼高公公表态!逼皇后表态!是要彻查,还是要继续掩盖?
高公公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绛紫色的袍服后背。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佳宜站在一旁,早已看得心惊肉跳,浑身冰凉。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发生在帝国最高权力边缘的、惊心动魄的交锋!皇太孙竟然以“雀卵”为突破口,直接向皇后一系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而她自己,这个原本微不足道的小女史,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引爆这一切的导火索!
就在这时,朱瞻基的目光再次转向了她。那目光深邃如同寒潭,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苏女史。”他忽然叫道。
佳宜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卑职在。”
“你方才说,在旧档中看到些账目不清之处…”朱瞻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你看,此类陈年旧账,是该彻底清查,以正视听?还是…既往不咎,以保太平?”
他将一个足以致命的选择题,抛给了佳宜!
一瞬间,高公公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惊恐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佳宜,里面充满了疯狂的警告和威胁!
皇太孙的目光则平静地落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佳宜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自己被两股巨大的、足以将她碾碎的力量撕扯着。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可能万劫不复!
绝境!真正的绝境!
皇太孙此举,简直是将她放在火上烤!无论她怎么回答,都会彻底得罪另一方!
冷汗顺着佳宜的额角滑落,滴落在金砖地面上。她的心脏疯狂跳动,大脑却在极致的压力下变得异常清明。
她不能选边!至少不能明着选!
电光火石间,佳宜猛地以头抢地,发出重重的磕碰声,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哽咽,哭喊道:“殿下恕罪!高公公恕罪!卑职…卑职愚钝蠢笨!卑职只知埋头整理旧纸,哪里懂得这些朝堂大事!卑职看到的那些数字不清、笔迹混乱,或许…或许就是当年抄写的公公们一时笔误,或是纸张污损…是卑职见识浅薄,大惊小怪,胡言乱语!求殿下和公公恕罪!卑职再也不敢妄加揣测了!”
她再次祭出了最强大的武器——极致的“愚蠢”和“怯懦”!将自己完全摘出来,将一切都归咎于“笔误”、“污损”和自身的“无知”,彻底否定掉之前所有的暗示,仿佛她根本什么都没看懂,什么都没意识到!
她一边哭,一边拼命磕头,表现得就像一个被天大场面吓破了胆、口不择言的蠢笨宫女。
这番表演,果然让殿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高公公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愣了一下,那眼中的威胁和疯狂稍稍退去,转而变成了一种极度的厌恶和鄙夷——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货!
朱瞻基看着脚下哭得稀里哗啦、浑身发抖的佳宜,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玩味,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暖意:“罢了。看来是本王想多了。倒是吓着你了。起来吧。”
他似乎暂时放过了她,也放过了高公公。
高公公见状,连忙趁机磕头道:“殿下明鉴!此等蠢婢,见识短浅,胡言乱语,险些误导殿下,冲撞圣听!实在该死!老奴这就将她带回坤宁宫,请皇后娘娘重重责罚!”
他急于将佳宜这个“祸害”带走控制起来!
“不必了。”朱瞻基却淡淡地拒绝了,他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一点小事,何须惊动皇祖母。看来丙字库的旧档确实杂乱无章,需要好好整理。苏女史。”
佳宜颤巍巍地抬起头。
“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将丙字库所有洪武二十五年至永乐元年的账册档案,重新誊录整理一份,要求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可能办到?”朱瞻基看着她,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命令。
洪武二十五年至永乐元年!这正是涵盖了“雀卵”事件最可能发生的时间段!
他哪里是让她整理档案,分明是给她划定了范围,让她去深入挖掘!而且是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光明正大的方式!
高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他无法反驳这个合情合理的命令。
佳宜心中更是骇然!皇太孙这是不打算放过她,反而要将她更深地拖入这潭浑水之中!
但她只能答应:“卑职…遵命。”
“很好。”朱瞻基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本王累了,你们都退下吧。高公公,替本王谢过皇祖母的燕窝。”
高公公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恭敬行礼,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惊疑,率先退出了偏殿。
佳宜也磕头谢恩,手脚发软地站起来,几乎无法挪动脚步。她感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浑身虚脱。
就在她低着头,快要走出殿门时,身后忽然又传来皇太朱瞻基清晰而平静的声音,那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再次精准地劈入她的耳中:
“苏佳宜。”
佳宜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再次揪紧!他还要说什么?
她没有回头,只听那个声音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的神经上:
“好好整理。尤其是…涉及‘雀卵’、‘赤珊瑚珠’、以及…冷宫枯井的部分。本王希望看到一份…真正‘清晰’的账目。”
佳宜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逆流,冰冷彻骨!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水月庵的秘密可能不止一份!
他甚至知道冷宫枯井!知道她昨夜去过那里!知道那里面沉下的东西!
原来从一开始,她所有的行动,所有的秘密,都没有逃过这位皇太孙的眼睛!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逼迫、试探、与高公公交锋…或许都只是在…敲打她?或者是在向她展示他的力量和掌控力?
那他给自己一个月时间,是真的要她找出真相?还是…另有所图?
佳宜不敢再想下去,她几乎是踉跄着逃出了文华殿。
殿外阳光刺眼,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皇太孙朱瞻基最后的那句话,如同魔咒,在她脑中疯狂回荡,带来无边的恐惧和一个让她浑身战栗的猜想——
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帝国继承人,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凌厉、掌控力之恐怖,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才是这深宫里,最可怕的那一个吗?
而她,已经彻底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无处可逃。
一个月…这一个月,将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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