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1558231" ["articleid"]=> string(7) "5915974" ["chaptername"]=> string(8) "第11章" ["content"]=> string(16810) "
皇后娘娘的赏赐,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佳宜坐立难安。那盒精致的点心放在简陋的木桌上,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示威和审视。
“坤宁宫的风水,能养得住你……”
这句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危险性。皇后显然密切关注着钟粹宫的一切,甚至可能连李昭仪那未成功的毒计都了然于胸。这赏赐,是警告李昭仪,也是抛给佳宜的橄榄枝——我看中了你这份“特别”的福气,但你能不能接住,能不能为我所用,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佳宜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被皇后注意到,意味着她彻底失去了躲在暗处苟且偷生的可能。她要么成为皇后手中的棋子,要么就可能成为皇后清除障碍时顺手碾死的蚂蚁。
接下来的几天,钟粹宫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李昭仪被禁足,宫门紧闭,但那种压抑的怨毒和愤怒却仿佛能穿透门窗,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宫人们更是噤若寒蝉,看到佳宜时眼神躲闪,既带着几分残留的“福星”敬畏,又充满了“灾星”避之不及的恐惧。
揽月称病不出,实际是被变相软禁。钱嬷嬷被贬后,钟粹宫暂时由一位资历较老、但一向明哲保身的柳嬷嬷代管。柳嬷嬷对佳宜的态度公事公办,透着疏远,显然不想招惹任何是非。
佳宜的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每日依旧做些抄写的杂活,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皇后的点心她一口没敢动,仔细检查后,确认无毒,才稍稍放心,但那份压力却丝毫未减。
这天夜里,佳宜因为心事重重,辗转难眠。隐约听到窗外似乎有极轻微的、刻意放慢的脚步声在值房附近徘徊。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窥视。
月色朦胧下,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蹲在她窗根下,似乎在埋什么东西!动作鬼鬼祟祟,做完之后,又迅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佳宜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那是什么?诅咒之物?还是什么别的栽赃陷害的玩意?
她强忍着立刻冲出去查看的冲动,一直熬到天色微亮,外面传来洒扫宫女起身的动静,她才假装早起,第一个推开值房门。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窗根下那片松动的泥土——那里已经被仔细平整过,但仔细看,依旧能看出新翻动的痕迹。
她没有声张,也没有去挖开查看。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就等着她自己去发现,然后闹将开来,正好给人搜查她房间的借口。
是谁?是李昭仪不甘心,还想继续陷害?还是皇后在试探她的能力和反应?或者…是其他浑水摸鱼的势力?
一整天,佳宜都心神不宁。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但暗中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注意着每一个接近她值房的人。
然而,一整天都风平浪静,仿佛昨夜只是她的幻觉。
直到傍晚,她去茶水房打水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小太监躲在角落低声窃语。
一个声音带着后怕:“…真的假的?你可别瞎说!”
另一个声音神秘兮兮:“千真万确!我同屋的小路子昨晚起夜亲眼看到的!就在后园废井那边…飘着呢!脸都泡胀了!说是…说是之前冲撞了‘福星’,自己吓破了胆,投井了!”
佳宜的手猛地一抖,水瓢差点掉进锅里。她强迫自己镇定,打好水,面无表情地离开,背后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投井?冲撞了“福星”?是那个昨夜在她窗下埋东西的人吗?!是被灭口了?!就因为任务失败,或者…只是因为可能暴露?
李昭仪的手段,竟然狠辣至此?!禁足期间,还能遥控杀人!
巨大的恐惧再次笼罩了她。李昭仪显然没有放过她,一次不成,必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下一次,只会更加隐秘和毒辣!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等待下去了!必须主动寻求破局之法!
皇后的招揽,虽然危险,但或许是眼下唯一可能生路。可是,该如何向皇后“投诚”?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只是作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福星”被利用?
直接去坤宁宫?那是找死。传递消息?她没有任何渠道,也无法信任任何人。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机会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柳嬷嬷忽然把她叫去,递给她一份誊抄好的清单,吩咐道:“苏佳宜,娘娘禁足,按例宫份用度有所削减,这是调整后的份例单子,你送去司钥库归档吧。”
司钥库!那是掌管部分宫内物资档案的地方,虽然不如内官监权重,但也在坤宁宫管辖范围之内,偶尔会有皇后身边的人出入!
佳宜心中一动,连忙恭敬接过:“是,嬷嬷。”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近皇后势力范围的机会!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保没有任何纰漏,然后深吸一口气,捧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单子,走出了钟粹宫的大门。
这是自库房风波后,她第一次独自离开钟粹宫。宫道漫长,红墙高耸,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迷雾中。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低眉顺眼,避开任何可能的目光。就在她即将走到司钥库所在的院落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扇角门里,走出来两个宫女。
为首的那个宫女,气质沉静,衣着体面,赫然就是那晚给她送皇后点心的那个大宫女!
佳宜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机会!
那宫女似乎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和同伴说着话,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佳宜的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直接上前搭话?太突兀!错过这次,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
就在那宫女即将拐过宫墙消失的那一刻,佳宜像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手中的清单脱手飞出,被风一吹,正好有几张散落开来,飘向了那宫女的方向。
“哎呀!”佳宜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慌忙弯腰去捡。
那宫女停下脚步,看了看飘到脚边的纸笺,又看了看一脸慌张、追着纸张的佳宜,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她弯腰,拾起了脚边的那张纸,并没有立刻还给佳宜,而是目光快速地在纸上的内容扫过——那只是普通的份例清单,并无特别。
佳宜此时已捡起其他纸张,小跑过来,气喘吁吁,满脸窘迫和感激:“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奴婢笨手笨脚…”
那宫女将纸张递还给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淡然:“走路当心些。这可是钟粹宫的李昭仪份例单子?”
“是…是的…”佳宜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仿佛因为提到失势的主子而惶恐。
那宫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佳宜站在原地,捧着失而复得的清单,手心却微微出汗。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接收到她刻意制造的接触,也不知道那快速的一瞥是否足够。
她只能赌。
怀着忐忑的心情,佳宜完成了司钥库的归档工作,回到了钟粹宫。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佳宜推开值房门时,一眼就看到门缝底下塞着一小卷几乎看不见的纸条。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迅速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飞快地捡起纸条缩回房内。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陌生的字迹,没有任何称呼和落款:
“西苑海棠,三日后巳时。”
西苑海棠?那不是已经过了赏花季吗?而且西苑范围很大,海棠林也并非一处…巳时…
佳宜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回应!皇后那边的人给她的回应!这是一个极其隐晦的见面地点和时间!
三天后…巳时…西苑海棠林…这必定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相对不易引人注意的时间和地点。
巨大的机遇感和危险性同时袭来,让她几乎窒息。去,可能落入另一个陷阱;不去,就可能永远错过这唯一可能摆脱李昭仪杀机的机会。
没有犹豫太久,佳宜的眼神变得坚定。她必须去!
接下来的三天,佳宜度日如年。她更加小心谨慎,几乎足不出户,生怕在最后关头出任何岔子。李昭仪那边似乎也因为禁足和上次的风波暂时偃旗息鼓,钟粹宫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
第三天一早,佳宜找了个借口,说之前受惊夜不能寐,想去西苑人少的地方走走静静心。柳嬷嬷懒得管她,便允了。
佳宜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旧宫装,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钟粹宫,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
西苑地广人稀,尤其是已过花期的海棠林,更是游人罕至。佳宜按照记忆和纸条上模糊的指引,尽量避开主路,专挑僻静小径行走。
心跳随着每一步靠近而加剧。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皇后的心腹宫女?还是一个冰冷的陷阱?
终于,她看到了那片枝叶繁茂、却已不见花朵的海棠林。时间刚好是巳时初刻。
林间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
佳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
佳宜猛地回头,只见一株巨大的海棠树后,转出一个人来。
并非上次那个大宫女,而是一个穿着低级宦官服饰、面容普通、毫不起眼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看到佳宜,眼中闪过一丝确认的神色,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可是钟粹宫苏姑娘?长话短说,主子问话:李昭仪赏你的那盒‘檀香’,可还留着?”
佳宜心中巨震!皇后果然什么都知道!她立刻点头,低声道:“留着…大部分…埋在佛堂旧香炉旁的瓦罐里…”
小太监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她的冷静和应对颇为满意,继续快速道:“很好。主子需要那东西。今日申时正,御花园东南角假山群,第三座假山下的石洞,会有人去取。你可能办到?”
佳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皇后果然要动用那致命的“证据”了!是要用来彻底扳倒李昭仪吗?让她去送,既是取信于她,也是一次危险的考验!
“能!”佳宜毫不犹豫地答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
“小心尾巴。若有变故,自行决断,绝不可牵连主子。”小太监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迅速转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树林深处。
佳宜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任务接到了,但如何从看管严密的钟粹宫佛堂里取出东西,再准时送到指定地点,这其间困难重重,且危机四伏!
返回钟粹宫的路上,佳宜的大脑飞速运转,制定着计划。时间紧迫,必须在申时前拿到东西并送出。
佛堂自上次出事后就一直锁着,钥匙在柳嬷嬷那里。直接去要肯定不行。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偷。
她想起负责打扫佛堂的那个小太监,自从上次被吓到后,一直病恹恹的,而且他似乎有把备用钥匙有时会藏在值班休息处的一块松动的砖下——这是她某次无意中发现的。
午饭后,趁着众人歇息的空档,佳宜溜进了小太监的值班房,果然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
她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深吸一口气,她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后殿佛堂,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锁,闪身进去,又迅速反手关上门。
佛堂内依旧维持着那日的狼藉,无人打扫。她按照记忆,找到那个破旧瓦罐,小心翼翼地拨开香灰,将里面用油纸包好的异香香料取出,揣入怀中。然后又仔细地将现场恢复原样。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出来后,重新锁好门,放回钥匙。第一步,顺利完成。
接下来,是如何准时将东西送到御花园假山。这段时间她无法随意出宫,必须再有合理的借口。
眼看时辰一点点逼近,佳宜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机会再次巧合地降临。柳嬷嬷忽然吩咐她:“苏佳宜,去尚功局领一批新到的丝线,娘娘禁足无聊,或许想绣点东西解闷。”并给了她对牌。
佳宜强压住激动,连忙接过对牌。尚功局就在御花园附近!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不敢耽搁,立刻出发。一路上,她感觉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在暗中跟随着她,但她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
到了尚功局,领了丝线,她借口内急,熟门熟路地绕向御花园东南角——那里相对偏僻,有一处供宫人使用的净房。
走到假山群附近,她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闪身钻进第三座假山下那个隐蔽的石洞。
石洞不大,里面有些潮湿,空无一物。
佳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快到了!取东西的人呢?
她不敢久留,迅速将怀中的油纸包取出,塞进石洞深处一块松动的石头后面。
刚做完这一切,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佳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缩在石洞最里面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假山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欣赏风景,并未进来。过了一会儿,又渐渐远去了。
佳宜等了许久,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飞快地逃离了假山。
东西,总算送出去了!
她不敢回头,抱着那包丝线,如同后面有鬼追一般,快步往回走。直到走出御花园很远,她才敢稍微放慢脚步,感觉双腿都在发软。
任务…完成了吗?皇后的人拿到东西了吗?李昭仪的末日…要到了吗?
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回到钟粹宫,佳宜将丝线交给柳嬷嬷,便借口不适躲回了值房。
她瘫倒在床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刚才的经历太过惊险,任何一环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傍晚时分,钟粹宫依旧平静。但这种平静,却让佳宜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突然,宫门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和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佳宜的心猛地一紧!来了吗?!是来抓李昭仪的吗?!
她冲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钟粹宫大门被轰然推开!进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司礼监太监或侍卫,而是一群穿着不同于宫内侍卫服饰的、盔明甲亮的…锦衣卫?!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峻、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他手持一块令牌,声音冰冷,响彻整个庭院:
“奉旨!查抄罪官李远府邸,搜出与前朝余孽往来密信!现奉皇命,缉拿相关人等询问!钟粹宫一应人等,不得妄动,配合搜查!”
李昭仪的父亲?!前朝余孽?!锦衣卫?!
佳宜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库房旧案!不是后宫倾轧!竟然是牵扯前朝的谋逆大案?!这比任何后宫罪名都要严重百倍千倍!
难怪会动用锦衣卫!这是抄家灭族的祸事!
整个钟粹宫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呵斥声、翻箱倒柜声响成一片。
佳宜瘫软在窗下,浑身冰冷。她没想到,皇后的反击竟然如此猛烈、如此彻底!直接动用了前朝的刀子!那包香料…恐怕根本就不是用来指控李昭仪后宫行为的,而是作为某种…更隐秘的、串联起谋逆罪证的引子?!
“缉拿相关人等询问”…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佳宜再清楚不过!
就在她心神俱裂之际,柴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个太监尖利惊恐的叫声,打破了混乱:
“不好了!揽月姑娘…揽月姑娘她…她悬梁自尽了!”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561108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