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点：“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家好。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真把他们打坏了。我就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
王主席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知道再说啥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行吧，杨师傅，您心里有数就好。我也就是提醒您一句，家和万事兴嘛。”
“我晓得。”杨素芬站起身，往门口走，“谢谢您王主席，耽误您时间了。”
走出工会办公室，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杨素芬摸了摸口袋里的钱，那是给美玲交夜校学费的。她知道，王主席是好意，可有些时候，对付那些不懂事的，就得用硬办法，巴掌下面才出硬道理。
家和万事兴，可这“和”，得是站着的和，不是跪着的和。她杨素芬的家，绝不能是窝里斗的家。
杨素芬刚走到筒子楼门口，就被一群街坊围住了。张大妈、李师傅婆娘……一个个伸长脖子，眼里闪着看热闹的光，像一群伸长脖子的鹅。
“杨师傅，工会找你去了？是不是说你打儿媳的事？
筒子楼门口的煤堆旁，张大妈的蓝布褂子被风掀起一角，她踮着脚往杨素芬身后瞅，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点被工会批评的沮丧。李师傅婆娘抱着刚买的洋柿子，红通通的果子在竹篮里晃悠，眼神在杨素芬和楼道口之间来回溜，生怕漏了啥热闹。
“杨师傅，工会王主席没训你？”张大妈的声音像带了钩子，“我可听说，刘春花哭着去告状，说你把她脸都打肿了——啧啧，下手够狠的啊。”
杨素芬把菜篮子往地上一墩，里面的白菜梆子“哐当”撞了下，她没看张大妈，反倒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伸手把蓝布褂子的袖子往上撸。露出的胳膊不粗，却结实得很，小臂上还留着块浅褐色的疤——那是年轻时在纺织厂看机器，被飞出来的纱锭划的。
“训？他敢。”杨素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震人的劲，“王主席说我教育孩子得讲方法，我说我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她把另一只袖子也撸起来，露出同样结实的胳膊，往张大妈面前凑了凑，眼神扫过围观的邻居，像扫过一群不听话的学徒：“我这方法，专治各种不孝！偷家里东西的，耍滑头走歪路的，嚼舌根欺负人的……谁要是敢犯，我这胳膊就不认人！”
李师傅婆娘被她眼里的狠劲吓得往后缩了缩，怀里的洋柿子差点掉出来：“杨师傅，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哪能真动手啊？”
“一家人？”杨素芬冷笑一声，胳膊往煤堆上一撑，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我也想当那含饴弄孙的老太太！可你看看我那几个儿子——老大偷粮本换酒，老二想靠送礼评先进，老四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还想躲，大儿媳整天就知道嚼我闺女的舌根！这些事，我不打，等着他们把这个家拆了？”
她忽然提高嗓门，震得煤堆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我杨素芬年轻时在纺织厂挡车，三班倒熬得眼睛红肿，也没让机器出过半点错！现在治家，我也得按规矩来！谁坏了规矩，就得受罚——这巴掌就是规矩！”
围观的邻居们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有人低下头抠着手里的菜篮子，有人偷偷瞟着三楼刘春花家的窗户——刚才还听见她在屋里哭嚎，这会儿倒没声了，估计是被杨素芬的话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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