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军叹了口气，拎着白酒走进屋，搓着手嘿嘿笑：“妈，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那样。”
杨素芬没理他，给郑美玲夹了个汤圆：“吃你的，别管她。下周一去托儿所，好好干。”
郑美玲点点头，眼眶有点热。她知道，这个名额对二嫂来说不算啥，可对她来说，却是能离“正经工作”近一点的机会——她想攒钱，想上夜校，想让妈不再那么累。
窗外的雪还在下，王翠兰的哭喊声隐隐约约传来，夹杂着邻居的劝和声。郑美玲舀起一勺汤圆汤，吹了吹，慢慢喝下去，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她想，这次说啥也不能让二嫂抢了去。
厂托儿所的红漆铁门刚刷过，在初春的太阳下亮得晃眼。郑美玲攥着报到通知，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蓝布褂子的袖口被她攥得发皱——王翠兰昨天闹了半宿，说要去厂长那儿告黑状，说杨素芬走后门抢名额，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美玲来了？”托儿所的张阿姨掀开棉门帘出来，脸上堆着笑，“快进来，就等你了。”
郑美玲刚要抬脚，身后就传来王翠兰的声音，尖得像掐住了脖子：“张阿姨！这名额是我的！她不能去！”
王翠兰拎着个花布包，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把推开郑美玲，往张阿姨面前一站：“我妈说了，这活儿适合我！郑美玲一个丫头片子，哪会带孩子？”
张阿姨皱了皱眉：“翠兰，这名额是杨师傅跟我定好的，说美玲细心……”
“她细心啥呀！”王翠兰抢过话头，从布包里掏出块水果糖塞给张阿姨，“张阿姨，你看我，会唱摇篮曲，还会给孩子扎小辫，比她强多了！你就让我留下吧，我给你带一个月的饭！”
郑美玲被推得撞在铁门上，胳膊肘磕得生疼，却没敢作声，只是红着眼圈看着张阿姨。她知道二嫂能说会道，自己嘴笨，怕是争不过。
“王翠兰，你这是干啥？”杨素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显然是从菜市场直接过来的，“抢别人的活儿，就这么光彩？”
王翠兰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杨素芬，气焰矮了半截，却还嘴硬：“妈，我不是抢，我是来试试……”
“试啥？试怎么抢我闺女的活儿？”杨素芬走到郑美玲身边，摸了摸她的胳膊肘，见没红，才转向张阿姨，“张姐，让你见笑了。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没规矩。”
张阿姨赶紧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杨素芬打断她，眼神落在王翠兰身上，像结了层冰，“她就是想抢美玲的活儿。张姐，这名额是你定的，你说算不算数？”
张阿姨被问得有点为难，搓着手说：“杨师傅，这……翠兰也是厂里的家属，按说……”
“按说就得讲规矩。”杨素芬往前一步，挡住王翠兰，“我闺女昨天已经填了表，体检也合格了，凭啥让她抢？王翠兰要是想干，下个月厂里招人的时候，让她自己来考，别在这儿耍无赖！”
“我没有耍无赖！”王翠兰急了，往杨素芬面前凑，“这活儿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凭啥帮她！”
“就凭她是我闺女！”杨素芬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王翠兰往后缩了缩，“我闺女的活，谁也别碰！”
这话掷地有声，托儿所门口顿时围了几个送孩子的家长，都停下脚步看着热闹。王翠兰的脸“唰”地白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抢白，脸上挂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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