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汤圆刚下锅，王翠兰就踩着湿漉漉的雪水闯进了门，手里还攥着张揉得皱巴巴的通知，红纸上印着“厂托儿所招聘临时保育员”几个字，墨迹被她的手汗浸得发晕。
“妈！你看这啥！”她把通知往桌上一拍，溅了几滴汤圆汤，“厂托儿所招人，一个月二十五块，还管午饭！我看这活儿挺适合我的，你跟托儿所的张阿姨说说，让她把名额留给我！”
杨素芬正往碗里盛汤圆，白胖的汤圆在沸水里打着转，她眼皮都没抬：“你不是在车间好好上班吗？换啥工作？”
“上班累死人！”王翠兰往炕沿上一坐，跷着二郎腿，“一天站八个钟头，腿都肿了。托儿所多好，哄孩子玩就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再说了，我要是去了托儿所，将来咱家养娃，不也方便？”
“你去不了。”杨素芬把一碗汤圆放在郑美玲面前，又给她夹了个荷包蛋，“这名额，我给美玲报了名。”
“啥？”王翠兰像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指着郑美玲的鼻子，“给她？她一个丫头片子，当啥保育员？我可是你亲儿媳！再说了，她不是在食品厂当临时工吗？瞎折腾啥！”
郑美玲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小声说：“二嫂，食品厂的活儿是临时的，托儿所……托儿所能学东西。”她其实早就听说托儿所招人，想去试试，又怕家里不同意，没敢说，是妈昨天主动问她想不想去。
“学东西？学哄孩子哭？”王翠兰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想抢我的好差事！郑美玲，我告诉你，这名额是我先看见的，轮不到你！”
“谁先看见的不算数，得看谁合适。”杨素芬放下勺子，擦了擦手，“美玲心细，又喜欢孩子，上个月帮张大妈带孙子，把孩子哄得团团转。你呢？上次让你看会儿邻居家的娃，你倒好，自己打麻将去了，把娃扔在一边哭，差点摔下床。”
“那不是意外吗！”王翠兰脸一红，梗着脖子犟，“我现在改了还不行？妈，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呗！我保证好好干！”
“机会不是给懒人留的。”杨素芬站起身，往炉子里添了块煤，“这名额我已经跟张阿姨说好了，下周一让美玲去报到。你要是想换工作，就自己去厂里找，别打美玲的主意。”
王翠兰看着杨素芬不容置疑的样子，又看看低头吃汤圆的郑美玲，气不打一处来。她早就看这丫头片子不顺眼了，以前跟个受气包似的，现在有妈护着，居然敢跟她抢差事！
“我看你就是偏心！”她把通知往地上一摔，“就因为她是你闺女，我是儿媳，你就这么欺负我！我跟建军说去！让他评评理！”
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跑，差点撞翻门口的煤炉。郑建军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瓶白酒，被她一把拽住：“建军！你妈欺负我！她把托儿所的名额给郑美玲了，不给我！”
郑建军被拽得一个趔趄，酒瓶子差点掉地上：“啥名额？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你妈偏心眼呗！”王翠兰的哭声尖锐刺耳，“我要去托儿所，她非让郑美玲去！那丫头片子凭啥……”
“闭嘴！”杨素芬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带着股子寒气，“有本事自己去争取，别在这儿撒泼！建军，管好你媳妇，再敢胡闹，就让她回娘家去！”
郑建军被妈吼得一哆嗦，赶紧捂住王翠兰的嘴：“你小声点！妈说了算！一个破临时岗，抢啥抢！”
“我不管！我就要去！”王翠兰甩开他的手，撒腿往楼下跑，估计是去找婆婆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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