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华哆嗦着点头。
“那你说，咋办？”
“我……我听她的……”
“听她的？”杨素芬忽然扬手，“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扇在他脸上。
郑建华被打得偏过头，左边脸颊瞬间浮起五道红指印，嘴角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血珠。他懵了，捂着脸瞪着杨素芬，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没想过妈会在别人家动手打他。
“这一巴掌，是为你爹打的！”杨素芬的手还扬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当年在厂里当安全员，为了救个学徒，胳膊被机器绞了都没哼一声！你倒好，把人家姑娘祸害了，就只会缩脖子！你爹要是知道你这怂样，能从坟里爬出来抽你！”
“妈！”郑建华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躲。
“啪！”
第二巴掌又扇在右边脸上，力道比刚才还重。郑建华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疼得“嘶”了一声。
“这一巴掌，是为你老娘我打的！”杨素芬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我起早贪黑给你们洗衣做饭，累死累活撑着这个家，不是让你出去作孽的！你让我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让你妹妹跟着你丢人！郑建华，你对得起我吗？”
屋里彻底安静了，刘大叔夫妇忘了吵架，刘小梅也停止了哭泣，都怔怔地看着杨素芬。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太太，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郑建华捂着脸，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滴在胸前的棉袄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他看着杨素芬发红的眼睛，那里面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疼——像针一样，扎得他心口比脸还疼。
“我……我娶她……”他忽然哑着嗓子喊出来，声音抖得厉害，却异常清晰，“我娶小梅，我对她负责！”
杨素芬的手慢慢放下，掌心红得像要出血。她深吸一口气，转向刘大叔夫妇：“大哥大嫂，听见了？他愿意娶小梅。等过了年，我就托人说媒，按规矩下聘礼、扯结婚证，绝不让孩子受委屈。”
刘大叔愣了半天，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刘大妈看着郑建华红肿的脸，还有他眼里那点终于冒出来的悔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只要你好好待小梅……别再欺负她……”
从刘家出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郑建华的脸肿得像个馒头，半边身子都麻了，却没再哭，只是默默地跟在杨素芬身后。
快到筒子楼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妈，脸好疼。”
“疼就对了。”杨素芬没回头，“疼才能记住。”
“我记住了。”郑建华的声音低了些，“我以后好好上班，挣钱养小梅……还有你。”
杨素芬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布袋往他那边递了递——里面还剩着几块水果糖，是她早上特意买给刘小梅的，没来得及拿出来。
郑建华接过来，剥开一块塞进嘴里，甜味混着嘴里的血腥味，怪怪的。他看着妈被风吹得发红的耳朵，忽然觉得，这两巴掌虽然疼，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清醒。
回到家时，郑美玲已经做好了晚饭，看见郑建华的脸，吓了一跳，赶紧去拿猪油给他抹。郑建国和郑建明也在，见了这架势，都识趣地没敢多问，只是吃饭时，偷偷往郑建华碗里多夹了点菜。
杨素芬没吃多少，坐在桌边看着几个孩子，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她知道，打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可有些时候，巴掌比道理管用——能打醒装睡的人，也能打掉那些不该有的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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