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傅，你这脾气……真是变了不少啊。”李师傅搓着手凑过来，脸上带着点讨好，“不过话说回来，建国和建军是该管管，年轻人不懂事，就得有个人敲打敲打。”
“就是就是，”张大妈也跟着附和，“上次我看见建国把厂里的黄桃罐头往兜里塞，还劝他别干那缺德事，他倒好，瞪我一眼就跑了。你这巴掌扇得好！”
杨素芬没接话，低头搓着衣服。肥皂水沫子沾在她手上，滑溜溜的，像极了以前打比赛时涂的防滑粉。她知道，这些街坊邻居现在说好听的，心里指不定怎么议论她。筒子楼里的日子就是这样，谁家的锅底都有灰，却总爱盯着别人家的烟囱看。
“杨婶，我帮你拧衣服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郑美玲拎着个布包从楼上下来，估计是要去食品厂上班。她看见楼下围了不少人，脸有点红，赶紧走到杨素芬身边，想接过盆。
“不用，我自己来。”杨素芬把洗好的衣服递给她，“你快去上班，别迟到了。中午要是忙，就别回来吃饭，妈给你留着。”
“嗯。”郑美玲点点头，偷偷看了眼周围的邻居，见没人说闲话，才快步往楼下走。走到二楼时，她听见张大妈又在跟人念叨：“你看美玲这丫头多懂事，可惜是个闺女……以前杨素芬眼里只有儿子，现在倒像是转过来了……”
郑美玲脚步顿了顿，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长这么大，妈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护着她。
杨素芬晾完衣服往回走，楼道里的议论声还没停。有人说她是更年期到了，有人猜她是被哪个算命的点化了，还有人更邪乎，说前阵子厂里死人，她怕是撞了邪。
她走到四楼门口，正撞见郑建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往外走。这老三平时总爱跟人倒腾点东西，神神秘秘的，今天见了她，眼神躲躲闪闪的，脚步也格外快。
“站住。”杨素芬往门口一站，挡住他的路，“包里装的啥？”
郑建明眼神一跳，干笑道：“没……没啥，就是点厂里发的劳保用品，想拿去换点钱……”
“啥劳保用品？”杨素芬伸手就要去翻，“我记得这个月还没发呢。”
“别别别！”郑建明赶紧把包往身后藏，脸都白了，“妈，真是正经东西！是……是我跟工友换的……”
杨素芬盯着他看了几秒，这老三跟老大老二不是一个路数，表面上老实，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尤其是惦记着他爹那点抚恤金，这阵子没少旁敲侧击地问。
“我不管你换啥，”她放缓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但有一条，不准动歪心思，更不准打抚恤金的主意。那钱是给你爹办后事剩下的，谁也别想碰。”
郑建明的脸僵了僵，喏喏地应了声“晓得了”，绕开她就往楼下跑，脚步踉跄的，像是怕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杨素芬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皱。这老三看着老实，怕是藏着不少事。看来不光老大老二要管，这老三老四也得盯紧点。
她转身进屋，刚关上门，就听见隔壁传来王翠兰的哭嚎声，夹杂着郑建军的怒骂，估计是小两口因为家用的事吵起来了。接着，三楼四楼的邻居们又开始扒着门缝听，时不时还传来几句议论。
杨素芬没理会，走到桌前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这是她昨天让美玲买的，打算用来记账。一笔一笔把家里的开销记清楚，谁该交多少家用，谁拿了家里什么东西，都得明明白白。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561107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