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微微有点红，连忙点头：“哎！好！多炸点！用新熬的猪油渣炸，香！”
沈念安没说话，只是拿起另一块抹布，开始更用力地擦拭灶台，嘴角却极轻微地、连自己都没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
阳光又挪移了几分，将门口那一小块地方照得更亮堂了些。锅里的水沸腾得更厉害了，白色的水汽氤氲升腾，模糊了窗玻璃，也让店里的一切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念平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进来，嘟囔着：“爸，后院那盆葱是不是该分株了？长得太密了…”
“嗯，吃完早饭弄。”沈国栋应了一声。
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念禾揉着眼睛，穿着睡衣趴在楼梯口，带着浓重的睡意喊：“妈——早上吃啥？我好像闻到油酥香了——”
“小馋猫，就你鼻子灵！快下来洗脸！”林秀芬仰头应着，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点往常的活气。
沈念安把擦得锃亮的锅盖盖上，看着渐渐被阳光充满的、飘荡着食物香气的面馆，听着家人琐碎的对话。
那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日常气息，似乎正一点点地从恐惧的缝隙里艰难地渗透出来，试图重新包裹住这个家。
她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湿润的空气，将那块“休息中”的木牌，轻轻翻了过来。
“营业中”三个字，对着渐渐开始有人声的巷子。
希望，像灶膛里重新燃起的火苗，虽然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阳光彻底驱散晨雾，将热量和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勐古镇边缘杂乱无章的街道上。空气里混合着尘土、摩托车尾气、路边摊油炸食物的腻香和某种热带花卉甜腻过度的腐烂气息。
尼克莱·伊万诺夫靠在一家简陋米粉店支在路边的塑料棚柱子上，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街景。他换了身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衫和肥大短裤，鼻梁上架着副俗气的墨镜，看起来像个走错地方的蹩脚游客，只有偶尔从墨镜下方扫过的、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透露着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精明。
昨晚赌场那场“意外冲突”留下的些许擦伤已经处理过，几乎看不出来。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街对面一家门窗紧闭、挂着“药材收购”牌子的铺面。
时间差不多了。
他直起身，像个真正的游客一样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啪轻响，然后晃晃悠悠地穿过满是摩托车和摊贩的街道，走向那家药材铺。手指看似随意地在裤腿上敲击出一段杂乱无章的节奏。
铺面侧面的小巷阴暗潮湿，堆放着废弃的纸箱和空麻袋。尼克莱闪身进去，墨镜后的眼睛迅速适应了昏暗。巷子尽头，一个瘦小的本地男人正蹲在地上抽烟，看到尼克莱，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又带着点畏惧的笑容。
“老板…”瘦小男人搓着手，压低声音，“您要的‘山货’…有点眉目了，但是…那边要价这个数…”他鬼鬼祟祟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尼克莱撇撇嘴，从花衬衫胸袋里摸出一小卷用橡皮筋捆着的美元，弹了过去：“定金。找到确切的‘采摘地’，尾金加倍。要快，我耐心不好。”
瘦小男人接过钱，飞快地塞进怀里，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最迟今晚！一定给您消息！”说完，像只受惊的老鼠，哧溜一下钻进了巷子更深处，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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