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无选择。
她站起身，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跟在林云飞身后。
半小时后。
一家格调清幽的私人茶室，包厢内檀香袅袅。
林云飞亲自洗杯、烫盏、冲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沸水冲入紫砂壶，茶叶翻滚，香气四溢。
孙莉局促地坐在对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手心的冷汗几乎要浸透布料。
从地狱般的医院走廊，到这仿佛与世隔绝的清雅之地，巨大的环境反差让她更加心神不宁。
林云飞将一杯澄黄透亮的茶汤推到她面前。
“尝尝，雨前龙井。”
孙莉没有动。
林云飞也不在意，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三份文件，不分先后，一一推到孙莉面前。
动作很轻，但每一份文件落在桌面上的声音，都像重锤敲在孙莉的心上。
“第一份，”林云飞指着最上面的文件，“瑞士伯尔尼大学医院的邀请函，全球顶尖的脊髓性肌萎缩症治疗中心。我已经帮你约好了下周的专家会诊。”
孙莉的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份全英文的文件。
“第二份，”他的手指移到中间那份文件上，“一份匿名信托基金协议。我已经注资了五千万，足够覆盖你女儿终生所有的治疗和康复费用。你只需要签字。”
“轰”的一声，孙莉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掀开了。
五千万？终生治疗？
这不是梦，这是神话。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神话！
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那份文件，却又不敢。这太重了，重到她根本接不住。
“为什么林主任，你为什么要……”
林云飞打断了她，手指落在了最后一份文件上。
“因为第三份。”
他的语气陡然变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这是‘一号工程’总工程师刘建国，他儿子在海外开设的离岸公司，涉嫌为北美财团洗钱的初步证据。”
孙莉的脸色，瞬间从苍白变成了死灰。
她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郑国涛用刘工儿子的前途，锁死了刘工的技术良知。
然后，再用她女儿的命，锁死了她这个督导组的处长，让她成为传递假数据的帮凶。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眼前的林云飞，用一种更霸道、更直接、甚至堪称“仁慈”的方式，要将这个闭环，从内部彻底砸碎。
“孙处长。”林云飞靠回椅背，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一个母亲为了救女儿，不惜一切，天经地义，我敬佩你。”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口。
“但用无数人的安全，用整个‘一号工程’的前途，去换一个施舍来的希望，值得吗？”
“郑国涛能掐断你女儿的药，就意味着他能随时要了她的命。你把女儿的生命线，交到一个随时会牺牲你的人手上，你睡得着觉吗？”
“他今天能给你一盒药，明天就能让你去替他挡枪。这条路，没有尽头。”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钢针，精准地扎进孙莉内心最脆弱、最痛苦的地方。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借口，在这些话面前，被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血淋淋的现实。
“哇”的一声，孙莉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那不是压抑的啜泣，而是积攒了太久太久的绝望、恐惧、委屈和痛苦的彻底宣泄。
林云飞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他需要她自己做出选择。
许久，哭声渐歇。
孙莉抬起通红的双眼，她没有去看那份能救女儿命的基金协议，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份关于刘工儿子的证据，连同那份医院邀请函，一起拉到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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