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怎么这么差？”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包裹住她的指尖，“我瞧着这几日你精神好多了，以为你放宽心了。岳父岳母那边都在慢慢好转，你别太担忧。”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可却让白念珍心中更是沉重。
她担忧的，从来都不是父母的病。
“我没事。”白念珍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她环顾一圈，见婆母还在灶间和张婆子说话，梁旭升早就跟在梁东阳屁股后面进了屋子，便大胆地踮起脚，趁着这院中无人注意的片刻，悄悄伸出手臂，环住了梁季同的腰。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隔着衣衫，感受着他坚实的心跳，用力汲取着那份能让她暂时忘却恐惧的安心力量。
“过段时间就好了。”她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梁季同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以为她是忧虑父母，又为家事操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怜惜。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这个拥抱，无声地给予她支撑。
夫妻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了片刻，直到婆母在屋里喊了一声：“快洗手吃饭了。”
这温情的时刻被打断，白念珍松开手，眼中的慌乱被她飞快地掩饰下去。
她帮梁季同打了水洗手，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饭桌上，灯火昏黄，映着一家人的脸。
婆母将一碗炖得烂熟的肉推到白念珍面前，“珍娘，你多吃点，看你累的。家里有我呢，你别什么都自己扛着。”
“谢谢娘。”白念珍应着，却没有多少胃口。
她只是机械地给身旁的儿子夹菜，喂他吃饭。
梁旭升吃得小嘴油亮，不时发出满足的咿呀声。
梁季同看在眼里，也觉得心中安宁，他给白念珍夹了一筷子青菜，“你也吃，别光顾着孩子。”
“嗯。”白念珍点点头，将那青菜送进嘴里，却尝不出半分滋味。
“在想什么？”梁季同见她又在出神，忍不住问道。
“啊？”白念珍被他一问，像是受了惊1猛地抬起头，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桌上。
“没什么，”她慌忙低下头，掩饰道，“就是在想，明天给东阳做件新夹衣，天快转凉了。”
婆母笑着接话：“是该做了，小孩子家，长得快，东阳又在私塾读书，容易冷。家里似乎还有些布料，你只管做就是。”
“好。”白念珍垂着眼，应了一声。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夜深了，白念珍替儿子掖好被角，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梁季同已经躺下，只留了一盏豆大的油灯。
“快睡吧。”他朝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白念珍吹熄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躺下。
丈夫温热的身体就在身侧，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这本该是最让她安心的，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煎熬。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呼吸声太重，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人。
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一片混乱。
去，还是不去？
去，是踏入一个未知的深渊，这一步跨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不去，她更不敢想后果。
那可是锦衣卫，而且那日见到的，卫大人是锦衣卫的统领。
那丫鬟能轻易找到这里，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们若是有心报复，到时候别说白家，就是梁家，她的丈夫，她的儿子，谁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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