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这个闺阁女子，亮出了她骨子里的底色！
和她演对手戏的谭毅在心里暗暗点头。
从业几十年，他一眼就看出顾今昭还很稚嫩，但这份灵气和思考力，在同辈里实属罕见。
个性十足，就差经验和火候。
最难得的是，她刚才“定”住了！不像许多年轻演员，一紧张就眼珠乱转、小动作不断。
他和很多年轻人合作过，这种乱动是很常见，却很不自然的——他们太想在镜头前有所作为、想要“演”出点什么了。
比如很多人会试图去表演思考——可是谁会在日常生活中会用眼睛滴溜溜地转表示自己在思考呢？
顶多就是一动不动在走神吧。
可他们偏偏要这么演，硬是能把好好的灵机一动演成小人得志、心生毒计。
在宫廷剧里更是让人烦躁得想喊一句拖下去砍了。
以谭毅的眼光来看，刚刚这段时间里，顾今昭塑造的人设是成立的。
谢云嫣从来没见过皇帝，紧张是会紧张，但她同样是很聪明、底气很足的女孩子，敢于在皇帝面前提要求。
像个初入赌场的愣头青，只要她觉得自己看穿了庄家的底牌，就敢把全部筹码推出去，哪有什么前怕狼后怕虎的。
面对她不按套路出牌的表演，谭毅反应很快，给出了符合齐帝人设的反馈。
其他人就算猜透齐帝的心思，也会顺着他利用他，借他的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是真没想到，还有个小姑娘敢这样将他一军！
这让他感觉很新鲜，甚至有点欣赏谢云嫣的胆色。
如今朝堂之上，清流与谢党之争攻守已经易位，谢相一党甚至想出了设宴袭杀萧景衡这种办法。
但从外面看去，他们仍然是势均力敌，谢相仍然是那个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各地的不倒翁。
谢云嫣能不被表象迷惑，看透这盘死棋，并且提出要求，可以说是有胆有识了。
齐帝很快笑了起来，刚刚笑容里的冷意转变为欣赏，气氛陡然松弛：“好，好，好！”
笑罢，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爽快应承：“谢相真是有个好女儿……那朕就答应你！”
达成目标，顾今昭也没有用浮夸到极致的语气感恩戴德，她只是静静地行了个礼，延续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谢陛下。”
齐帝的话已露了底——他一定会收拾谢相，但没打算赶尽杀绝。
政治斗争就像一场黑暗至极的赌博，上了赌桌的人根本不可能善终，不赌到倾家荡产不算完。
能够献祭一两个人，换得不身死族灭很好了。
想想明代的严嵩，倒台后儿子严世蕃被杀，家产被抄没，自己晚景凄凉。
可他孙子后来还能靠平倭有功翻身，再次回到权力中心。
从整个严家的角度看，抛开被献祭的严世蕃，甚至还是个世受皇恩的剧本——毕竟他们可是在储君之争里站错队了，严世蕃更是把后来继位的裕王得罪得死死的。
自古以来，作为臣子能获得的最大功劳就是拥立之功，就像曾经的谢相和现在的萧景衡。
反过来说，最大的罪过莫过于站队失败，就像曾经的青云军和现在的谢相。
在历史上，就连于谦那么大的功劳都得死，更别说谢相了。
而谢云嫣就是那个被推上赌桌的祭品。
她已经仁至义尽。
下对得起父亲家族，上对得起黎明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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