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苏棠瞥见自己上扬的嘴角，“我那会看到的时候，表情硬是一点没敢露。”
与小九对视一眼，苏棠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萧明秋倒是深谙处世之道。”
她尾音拖得极缓，似在细细品味，“懂得以退为进、适当让利，既哄得关聿珩称心，又不折损自身根本。这笔买卖他做得精明，倒让我们也跟着分了杯羹，当真是一举两得。”
小九闻言，眉眼弯成两弯月牙，“小姐，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件事情明显你才是最大受益者，偏还要把萧、关二人的手段掰开揉碎了评点。”
苏棠默然，应下这句谬赞，“万事开头难，关聿珩既然给我们开了这道口子，以后也由不得他了。”
苏棠带着合同进苏氏集团时，前台早已收到通知，一路恭敬地引着她往法务部走。
大理石地面映出她娇艳神色，路过员工办公区时，几道好奇又带着敬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谁都知道这位苏二小姐平时鲜少在公司露面，可但凡她出手，总能啃下集团里最棘手的硬骨头。
就像这次，据说苏凛舟带着团队盯了三个月都没啃下来的大合同，她不过出面谈了两次，就干脆利落地敲定了，消息传开时，不少老员工都暗地里咋舌。
“陈助理，合同的补充条款和最终签章流程，你跟法务这边盯紧，有任何变动第一时间同步给我。”苏棠把文件袋递给身后的陈助，语气比对着旁人多了几分熟稔。
陈助理接过文件时，指尖在袋口轻轻一顿。
他在苏氏做了快二十年，从最初给苏老爷子当跟班秘书，到后来被指派给苏凛舟处理日常事务，算是公司里少有的元老级助理。
论资历，连部门总监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论立场，他既不偏向苏凛舟，也不刻意攀附苏棠，只认“苏家”和“公事”。
正因如此，苏棠在公司里最信得过的人便是他。
陈助理垂下头，遮去眼底神色，“放心，苏小姐。”
他声音平稳无波，“法务部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们会优先处理，预计下班前能走完所有流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路过苏总办公室，他好像还在跟市场部走项目，没在公司。”
苏棠指尖在文件袋上轻轻敲了敲，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陈助理这话，算是不动声色地给她递了个信。
苏凛舟不在，不是故意躲着她。
苏棠抬眼时，正对上陈助理平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平静。
真是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苏棠想。
可惜他透露的信号，恰好说明他内心的偏袒。
亦或者他仅是在左右逢源。
无论谁赢，他陈助理都依旧是公司的陈助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陈助理应声退下，转身时脚步轻缓。
苏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难啃的石头。
对苏家倒是忠心。
从跟着老爷子那天起，他守的就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苏氏。
有陈助理在，至少在这座盘根错节的苏氏大楼里，她能精准找到突破口。
也正因为这群元老在，苏凛舟无法将他的人安插进来。
可惜了。
苏棠目光扫过走廊尽头苏凛舟办公室的方向，心底那点想亲眼看看他震惊模样的期待，终究还是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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