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卷闸门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里面的人：“晚晚，是我。开门，我们回家。”
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了些：“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晚晚，出来好不好？”
风穿过巷口，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他的脚边。画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像一声声无力的叹息。
陆则衍靠在卷闸门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铁皮，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能看到苏晚蹲在里面，抱着膝盖，像只受伤的小兽，眼泪无声地掉在地板上，和松节油的味道混在一起，酿成一杯苦涩的酒。
他终于明白，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不是一句“我知道了”能弥补的。就像这被泼了红漆的招牌，就算擦掉了痕迹，也会留下永远的印记。
而他和苏晚之间的裂痕，或许从他没能早点看穿她的伪装、没能早点握住她的手开始，就已经深不见底了。
苏晚是被冻醒的。画廊的卷闸门没拉严，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贴着地板游走，卷起地上的颜料碎屑，像群不安分的小虫子。她蜷缩在画架后面，身上盖着块画布，是那幅没画完的《向日葵田》，布料粗糙，却带着松节油的暖意，像小时候母亲盖在她身上的旧棉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一看，是陈阳发来的消息，时间显示早上七点：“晚晚，网上的事你别信，我已经让技术部的朋友帮忙查了，肯定是伪造的！”后面跟着个愤怒的表情包，是只炸毛的猫。
苏晚没回。她点开微博，热搜榜前三条都带着“陆则衍妻子”“商业间谍”的词条，点进去全是那些伪造的聊天记录，评论区像个炸开的马蜂窝——“难怪盛远股价跌了，原来是家贼难防”“这种女人就该离婚，陆家瞎了眼才娶她”“心疼陆总，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她往下划，看到一条评论被顶到了最前面，是个匿名用户发的：“我认识苏晚她爸，当年就是个老赖，欠了一屁股债跑路，现在女儿又来骗婚，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晚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指尖冰凉。她想起父亲蹲在老工厂里擦机床的样子，想起他布满老茧的手，想起他说“爸没本事，但绝不做亏心事”。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卷闸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拽了一下，发出“哐当”的巨响，吓了苏晚一跳。她赶紧把手机塞进怀里，从画架后面探出头，看到陆则衍的身影映在卷闸门上，很高，很挺拔，却透着一股紧绷的戾气。
他来了。
苏晚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被踩了一脚的鼓点。她不知道该面对他，还是该躲起来。说“那些聊天记录是假的”？可她昨天刚签了分居协议；说“我是为了你好”？又怕他觉得这是拙劣的借口。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卷闸门被猛地拉开，阳光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陆则衍站在光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攥得发白的拳头。
“你果然在这里。”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躲着有意思吗？”
苏晚站起身，画布从身上滑下来，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沾着颜料，是昨天调的钛白和中黄，像落了层没化的雪。“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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