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来得巧。”男人往地上啐了口痰，“刘总说，这楼里的钢筋得换成他们指定的牌子，不然施工队进不来。”他晃了晃手里的合同，甲方签字处盖着发改委的章，日期是昨天——林舟根本没见过这份文件。
林舟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有人在伪造他的签字，想用劣质钢筋偷梁换柱。他突然想起父亲的日记：“1998年3月，万隆集团用非标钢筋建河堤，被我发现后，换了批新的，旧钢筋沉进了青溪河。”
“钢筋必须用国标。”林舟收起手机，转身往楼下走，“否则，我现在就叫质监站的人来。”
保安队长突然拦在他面前，手里的钢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林主任，别给脸不要脸。刘总说了，你要是不识抬举，你女儿在省城的幼儿园，每天都有‘叔叔’去接。”
林舟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嵌进掌心。郭守义突然举起检测仪冲过来：“警察来了！”男人愣了下，转身钻进楼梯间。林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明白，高明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套——不仅要套住项目，还要套住他的软肋。
回到办公室时，桌上多了个快递，是妻子发来的，里面是女儿的涂鸦，画着三个小人，旁边写着“爸爸、妈妈、爷爷”。林舟的手指抚过画里的“爷爷”，突然想起十三年前的清明节，他在父亲的墓碑前放了束花椒花，高明也来了，蹲在墓前说“老林，我对不起你”。当时他以为是醉话，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唯一的真话。
手机在傍晚震动，是纪委王书记发来的短信：“万隆集团的刘总今晚住青岚饭店302，带了份‘合作协议’。”林舟看着短信，突然抓起方案往饭店走。他知道，这是对方的又一次试探——要么在协议上签字，用劣质设备换全家平安；要么撕破脸，让女儿暴露在危险里。
青岚饭店的走廊铺着红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302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麻将声，夹杂着刘总的笑：“林主任要是识相，这项目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林舟推开门，看见王局长和老周都在，桌上的钱堆成小山，张副市长的秘书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支钢笔，和高明用的那支一模一样。
“林主任来了。”秘书往他面前推了份协议，“签了字，污水处理厂的设备就用你老婆公司的，价格按德国的报，差价我们五五分。”他往窗外指，“你女儿的幼儿园门口，我们的人已经到位了——放心，只是‘保护’。”
林舟看着协议上的空白签字处，突然笑了。他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键：“刘总，你们用非标钢筋建河堤的事，我爹当年留了证据。”他往王局长面前凑了凑，“王局，你虚报的三千万招商额，发票我已经拿到了。”最后看向秘书，“张副市长侄子的有机肥厂，用的是工业废料，这个，省农科院的检测报告刚出来。”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刘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往林舟头上砸。林舟侧身避开，烟灰缸在墙上砸出个坑，露出里面的钢筋——锈得像根烂铁。
“这项目我接了。”林舟抓起协议，在签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页，“但从今天起，质监站每天来查钢筋，环保局每小时测一次水，纪委的同志会全程监督。你们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这些录音和证据，明天就出现在省报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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