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申请省级专项资金。"林舟翻开手机里的《农业农村部绿色产业扶持政策》，第17条被荧光笔涂成黄色，"对有机种植基地，省财政有30%的配套补贴，我已经跟省农科院对接过，他们愿意出具推荐函。"
郭守义突然扛着个铁皮桶跑来，桶里的水晃出细碎的光。"张副市长您看，这是刚从青溪河取的水样。"他往检测试纸上滴了两滴，试纸在晨光里始终保持着淡蓝色，"化工厂要是建起来，这水就再也养不出这么好的花椒了。"
张副市长的目光落在梯田尽头，父亲当年修的过滤池遗址还在，石头缝里冒出丛野花椒，结着串红得发亮的果子。"刘副县长，"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把化工项目的备案撤了吧。"他往李总手里伸过手，"这个花椒产业园，我支持。"
李总握过来的手带着凉意，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还有个条件，"他往林舟面前推了份《环保承诺书》，"整个生产环节要达到零排放，污水处理设备必须用德国进口的，我们可以承担60%的费用。"
"剩下的40%，从我们县的环保专项资金里出。"林舟立刻接话，翻开《县级财政专项资金管理办法》，第5章第3条的"生态保护支出"项被红笔标着，"今年的指标还没用完，刚好够。"
刘副县长突然往地上啐了口，茶渍在草叶上洇成个深色的圈。"你们倒是一拍即合！"他的保温杯重重砸在石头上，"项目落地要征地吧？要修路吧？这些钱谁出？"远处的县府大楼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座沉默的山。
"征地我们用流转的方式，每亩每年给村民800块租金，比种玉米划算。"李总调出规划图，红线沿着花椒林边缘画了个圈，"修路的钱，我们可以申请村村通工程补贴，刚才在路上已经跟交通局王局长打过电话了。"
张副市长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纪委打来的。他听了两句，突然往林舟面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环保局李局长被停职了，王总也被带走了。"他往远处的青溪河望，河水在晨光里泛着金红色，"你爹当年没完成的事，你接着做吧。"
林舟的手指突然触到口袋里的铁盒，父亲的《青溪河治理规划》硌得胸口发疼。"张副市长，"他突然开口，"我们想在产业园里建个生态监测站，实时公开水质和土壤数据，让村民们监督。"
赵老栓突然鼓起掌，皱纹里的露水震落下来，像撒了把碎银。"这个好！俺们每天都去看！"他往周围的村民们喊，"以后谁要是敢污染，俺们第一个不答应！"
上市公司的考察车离开时，李总摇下车窗，往林舟手里塞了张名片。"下周派法务过来签合同，"他的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了下，"记得把有机认证的材料准备齐，省农科院的推荐信很重要。"
刘副县长的车开过去时，溅起的泥水差点打在花椒树上。林舟望着车尾灯消失在山路拐角，突然想起昨夜在档案室看到的旧文件——2008年，父亲也是这样，在这片花椒林里，送走了那个想建尾矿库的老板。
郭守义突然递过来个军用水壶，里面的花椒茶还温着。"你爹当年总说，治理青溪河，得像种花椒，慢慢来，急不得。"他往远处的蓄水池指，村民们正用新修的管道往地里引水，水花溅起的声音像串轻快的歌，"你看，这水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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