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信？"刘副县长冷笑一声，往窗外指，"村民们堵在门口闹事，张副市长的车都进不来！你知道这影响有多坏？"他突然压低声音，呼吸里带着药味，"你爹当年就是这么跟县里对着干，最后落得个因公殉职的名头，你还想重蹈覆辙？"
走廊里传来喧哗声，赵老栓的嗓门穿透了两层楼板："我们要见张副市长！说说化工厂的事！"林舟冲到窗边，看见村民们举着的花椒串在县府大门前晃成道红墙，郭守义正拦着要往里冲的年轻人，"教授们还在花椒林等着，别冲动！"
刘副县长抓起电话，声音抖得像筛糠："保安科吗？赶紧把那些村民赶走！就说......就说疫情防控需要，聚集违反规定！"
"不能这么做！"林舟按住电话听筒，"上周刚发的《关于做好疫情防控期间群众工作的通知》，明确说不能简单粗暴处置合理诉求。"他掏出手机，点开市疫情防控指挥部的文件，"第5条，要保障群众知情权、参与权。"
"你还敢教训我？"刘副县长甩开他的手，"从现在起，你不许离开档案室半步！"他往门口喊，"老马，把林舟同志送到档案室，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档案室在地下室，空气里飘着樟脑丸和霉变的味道。老马用钥匙锁门时，林舟看见他口袋里露出半截信封，边角印着和王总那个一样的商场logo。"小林啊，听我句劝。"他往林舟手里塞了包烟，"在县里做事，水太深，别太较真。"铁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老马嘟囔："当年你爹要是听劝，也不至于......"
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档案柜在阴影里像排沉默的墓碑。林舟摸着墙找到开关，日光灯管闪了几下，照亮满架的文件——1998年的招商档案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父亲站在花椒林里，手里举着张"拒绝污染"的纸牌，和现在的赵老栓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信号只有一格。张教授发来段视频：村民们围着他们的车，赵老栓正往教授手里塞鲜椒，"您尝尝，这是用青溪河水浇的，比别处的香三倍！"远处的县府大门前，保安正推搡着举牌的老人，花椒串掉在地上被踩成了泥。
林舟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当所有人都告诉你错了的时候，看看脚下的土地——它会告诉你答案。"他蹲下身，在最底层的档案柜里翻出个铁盒，里面是父亲留下的《青溪河治理规划》，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花椒图案，旁边写着"2024年，该结果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像道惊雷。林舟握紧铁盒站起来，日光灯管突然"啪"地爆了，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青溪河水撞击堤坝的回响——即使被淹没，也要朝着光的方向。
门开时，晨光涌进来，郭守义的身影在光里像座山。"我把教授们带过来了。"他往身后指，张教授举着检测仪走进来，显示屏上的数字在黑暗里发着绿光，"我们在档案室的窗台上取了水样，重金属指标0.001mg/L——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老栓跟在后面，手里的花椒串少了一半，裤腿沾着泥。"林主任，俺们把张副市长的车拦下来了。"他往林舟手里塞了个保温杯，是父亲当年用的那个，"他说要亲自去花椒林看看，还让你一起去。"杯盖上的"守正"二字，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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