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突然拍了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在协议草案上："林主任这是不想谈了？"他站起身，金表的反光扫过林舟的脸，"张副市长特意嘱咐，要支持你们县的招商工作，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走廊里传来皮鞋声，刘副县长推门进来时，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白汽。"怎么回事？"他往王总身边凑了凑，"我刚在楼下看见郭书记，他还问起项目进展呢。"林舟注意到他保温杯上的"为人民服务"字样，被茶渍晕成了灰紫色。
"刘县长来得正好，"王总把协议推过去，"我们愿意在环保上追加投入，但林主任要求800万，这超出预算太多了。"他掏出烟盒，给刘副县长递了支，"您看能不能通融下？"
刘副县长没接烟，却拿起协议翻了翻："小林啊，企业有企业的难处。"他指着窗外，"东河村的土路都烂了三年了，孩子们上学要踩泥坑，这项目能带来税收，修修路不好吗？"
"修路的钱不能带着毒。"林舟调出村民联名信的扫描件，赵老栓的指印在签名栏格外醒目，"他们宁愿走泥路，也不要被污染的河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刘副县长的声音突然拔高，"上周班子会定的事，财政都留了专项资金，你这是唱的哪出？"他将《会议纪要》拍在桌上，县长的签名龙飞凤舞，"这是集体决策，不是你个人说了算！"
林舟的指尖在纪要末尾的"乡村振兴专项资金"上顿了顿，那串数字恰好能补上土地出让金的差额。"集体决策也不能违反《预算法》。"他翻开《财政违法行为处罚处分条例》，第6条的"挪用专项资金"项被荧光笔涂成了黄色，"用村民的补贴补企业的窟窿，这是违纪。"
王总突然笑出声："林主任真是铁面无私。"他往林舟手里塞了张卡，"这是我们集团的一点心意，里面有五万块，算是给东河村的孩子们买文具的。"卡片边缘的芯片闪着冷光，像块凝固的水银。
林舟将卡推回去，指尖碰到对方的指甲，修剪得格外锋利。"王总这是在考验我。"他掏出录音笔，按下了暂停键，"刚才的谈话我录了音，包括您说的300万环保投入。"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了，金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刘副县长突然站起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往林舟肩上拍了拍，"王总是客人，有话好好说，录音干什么？"
"程序正义比结果更重要。"林舟收起录音笔，"如果贵集团能接受800万的环保投入，我们现在就可以联系设计院细化方案。否则，只能说抱歉。"
王总抓起公文包，金属搭扣撞在桌角上："刘县长，这事您看着办吧。"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林主任，在县里做事，太讲原则会摔跟头的。"
会议室的门关上时，林舟听见刘副县长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祸吗？"他的手指在桌上点出急促的响，"张副市长下午就来视察，你让我怎么汇报？"
林舟翻开《乡村振兴产业目录》，"花椒深加工"那页夹着片干枯的椒叶。"我去省农科院问过，东河村的花椒含油量比别处高3个百分点。"他调出可行性报告，"上市公司愿意投2000万建产业园，零排放。"
刘副县长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烟灰缸的味道："2000万？画饼充饥谁不会？"他往窗外指，"王总的1500万是现成的，下个月就能打款，你那个项目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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