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惯性带着我们两人同时向外猛地一倾！半个身体都悬在了天台之外！楼下是蚂蚁般的人群和尚未完全充起的救生垫！
“啊——！”楼下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
文雯的身体悬在半空！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空洞的死灰被巨大的恐惧瞬间取代！本能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抓住我！”我嘶吼着，左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水泥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右手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住她的衣襟！身体被巨大的下坠力量拉扯着，几乎要被拖下去！
“快！快救人！”旁边的警察终于反应过来，几个人同时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抓住我的胳膊、肩膀、腰带！合力将我们两人从死亡边缘猛地拽了回来！
扑通！
我和文雯重重地摔在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我垫在她身下，后背撞得生疼！
文雯躺在我身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她死死抓住我的制服前襟，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的嚎啕大哭！那哭声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被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屈辱、绝望……还有一丝……终于找到宣泄出口的、如同洪水决堤般的释放！
“哇——！啊——！呜呜呜——！”哭声凄厉，响彻整个天台！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后背的疼痛和手臂的酸麻阵阵传来。我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她剧烈颤抖的、瘦骨嶙峋的背上。
一下。
又一下。
动作笨拙而僵硬。
楼下，文母那撕心裂肺的哭嚎，终于变成了喜极而泣的呼喊：“雯雯！我的儿啊！下来了！下来了！老天爷啊！谢谢老天爷啊！”
警笛声，人群的喧哗声，风声……一切都渐渐远去。
只有文雯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掌心下那具瘦弱身体传递来的、剧烈而真实的颤抖，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感官里。
许久。
文雯的哭声渐渐低弱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她依旧死死抓着我的衣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依旧冰冷僵硬。
医护人员和警察围了上来，小心地将她从我身上扶起，用担架抬走。
我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后背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林小然冲上天台，扑到我身边，脸上泪痕交错，声音哽咽：“安雨……你……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目光追随着被抬走的担架。
担架上，文雯闭着眼，脸上泪痕未干，但紧蹙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一些。在被抬进电梯的瞬间，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微弱依赖的气音：
“……小雨……妈妈……”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瞬间被电梯门合拢的声响吞没。
我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胀痛。
夜风吹过空旷的天台，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看着电梯门上方跳动的红色数字。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手背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县人民法院第三调解室。
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胶水。巨大的国徽高悬在墙壁正中，散发着无声的威严。长条形的调解桌两侧，泾渭分明地坐着两拨人，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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