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也不知道随谁！”林小然哈哈大笑，举起那坨绿色的“艺术品”在镜头前晃了晃，“哎小雨你别挂，我给你拍几张思雨睡觉的样子！流哈喇子呢！可好玩了！”
林小然趿拉着拖鞋，蹑手蹑脚地摸向卧室门。手机镜头悄悄对准床上那个睡得四仰八叉、小脸红扑扑、毫无形象可言的小丫头。
我隔着屏幕，目光贪婪地、温柔地描摹着女儿的睡颜，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如同月下静静绽放的幽兰。屏幕的光芒柔和地映在她专注的脸上，冲散了刚才所有被强行闯入的不快和冰冷。
窗外，城市的喧嚣似乎也安静了许多。客厅里矮几上的烤串渐渐冷却，油脂凝固成白色的油花。酒瓶倒了，液体无声渗入桌布下的地面。
房间里只有林小然刻意压低的笑声，和我隔着屏幕传递过来的、无声的、属于母亲的凝视。
那只在宴会厅里惊鸿一瞥的蟑螂，连同那场繁华绮丽又虚伪的晚宴，此刻都被彻底隔绝在了这扇灯光温暖的门扉之外。不再有一丝回响。
手机在裤兜里突突地震，震得大腿发麻。
我正蹲在莲溪镇东街那家“老王骨头馆”油腻腻的后巷排水沟边，手指头扒拉着盖板上糊满油污和烂菜叶的缝隙。
小张举着强光手电筒，光束刺破浑浊的黑暗，照见沟底一团纠缠不清的、沾满不明粘稠物的白色塑料布和骨头渣滓。刺鼻的恶臭混着骨头汤的腥膻直冲脑门。
“安队！绝对是老王家后厨扔的！”小张捂着鼻子瓮声喊。
裤兜里的震动停了不到两秒，又执拗地响起来。我皱着眉，用戴着手套的手背蹭了下额角的汗，掏出手机。屏幕模糊，来电显示：林小然。
心猛地一沉。划开接听，按了免提，手机搁在水泥台阶上。
“喂？小然？”声音尽量平稳，目光还盯着沟底。
“安雨！出事了！文雯！在县城！‘蜀香园’砂锅店！被周静华家那群疯婆娘堵了！打起来了！顾修远也在，文雯……文雯好像挨打了！你快去！我离得远！正开车往那赶！”林小然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背景是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和引擎轰鸣！
轰隆！
脑子里像是炸开一道惊雷！
“知道了！我马上到！”我对着话筒吼完，立刻切换屏幕，手指微抖，飞快拨通110：“喂？110吗？县城中心区‘蜀香园’砂锅店！发生聚众斗殴！有人持械伤人！现场有孕妇！请求立刻出警！重复！立刻出警！我是莲溪镇综合执法中队的安雨！我的执法证号是013756！正在赶往现场！”
挂断报警电话，我一把扯掉沾满油污的手套摔在地上！顾不上小张错愕的眼神，几步冲出后巷，拉开车门跳上驾驶座！
“小张！这里交给你！处理不了就叫市政清淤车！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走！”引擎轰鸣声中，我对着车窗外吼了一句，一脚油门踩到底！老朗逸咆哮着冲出莲溪镇，朝着县城方向疾驰！
冲进县城中心区“蜀香园”砂锅店时，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霓虹招牌的光透过油腻的玻璃门，在混乱的人影上投下诡异的色彩。空气里本该浓郁的骨汤香气被尖叫、咒骂和碗碟碎裂声彻底搅碎、污染。
七八个穿着廉价化纤衣服、头发烫染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妇女，像一群暴怒的鬣狗，将角落一张小方桌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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