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小然。”我终于出声打断，声音不高，却清晰异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冰块碰撞般的清冷。
林小然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手里啃了一半的鸡翅膀顿在半空，茫然地看向屏幕：“啊？……小雨？”
我没有看她，目光低垂，落在手里的牛奶杯上。杯口蒸腾的热气在她眼前氤氲开一小片模糊的白雾，仿佛隔开了某种不堪入目的景象。
“我说，够了。”我重复道，抬起头，目光穿透屏幕，直直对上林小然错愕的眼睛。那双眼睛极冷，也极沉，像冰封的湖面，底下没有任何波澜，“别再提他。”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个人，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是自甘堕落还是飞黄腾达，都跟我、跟思雨……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说得很慢，字字清晰，“他出现在任何地方，做出任何事，对我来说……就是空气。”我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找一个更贴切的词，然后，薄唇微启，清晰地吐出一个字，“不。”
我的目光更冷冽了几分，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生理性排斥，补充道：“是……蟑螂。”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看到了，会本能地避开，或者踩死。但绝不想知道他在哪个下水道里繁衍，活得有多恶心。不想听，不想看，不想——让他再有一丁点机会，靠近我的生活，哪怕只出现在你的八卦里。”
我端起牛奶，抿了一小口。
白色的奶渍沾在我唇上一点，我下意识伸出舌尖舔掉，只是一个孩子气的动作，却让此刻的气氛更显得冰冷。
林小然彻底呆住，嘴里的鸡翅膀也忘了嚼。她被我眼神里那种纯粹的、不带一点怨恨的冰冷和厌倦给冻住了。
“我……”林小然张了张嘴，有些讪讪的，像做错了事的小孩，“我……我不是故意提他……就是想骂骂他，替你……出气……”
“我知道。”我放下杯子，语气缓和了一丝，但眼底的冰层并未融化，“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替我出气的最好方式，就是别再让他出现在我们的谈话里。一个字都不要提。”我的目光落在林小然身后，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思雨今天跟你玩得开心吗？”
话题转换得极其生硬，又无比明确。
林小然愣了一下，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把那些关于“蟑螂”的话题抛开，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语调也轻快起来：“哎呀那还用说！这小丫头片子精力旺盛得吓人！在沙发上蹦迪！给我新买的毯子踩了个脚印！不过，”她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深，带着一种纯粹的喜爱，“吃小蛋糕的时候可知道哄人了！非要用她的新橡皮泥捏了个……据说是给我的皇冠，绿油油的，非给我戴上，还说什么‘林妈妈最好看’，哎呀甜得齁嗓子！”
她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顺手从沙发上够过来那个根本看不出形状的绿色橡皮泥疙瘩。
我静静听着，冰封的目光在听到“思雨”时，如同遭遇暖阳照射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眼里的寒气和厌倦一扫而空，重新注满了真实的、带着温度的柔和与笑意。唇角也终于向上弯起，那是一个真心实意、没有任何负担的笑容。
“绿皇冠？”我轻声重复，看着林小然手机晃动的镜头里那个抽象派橡皮泥，“她的审美……嗯，最近是有点迷之偏爱荧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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