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然？”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刻意的磁性，“好久不见。真巧。”
他站直身体，姿态无懈可击，目光在林小然身上那身行头快速扫过，显然认出了牌子，随即露出一抹了然又不显轻慢的浅笑：“没想到你也在这儿。银行……嗯，高级客户经理，确实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王新。”林小然也笑，同样完美无瑕，走上前一步，目光迎着他，毫不回避，“是够巧的。毕业八年了吧？老同学！风采依旧啊。” “老同学”这三个字她咬得微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只属于熟悉过往的人才懂的调侃——高中时，这位校草班长的人气，大部分建立在打篮球耍帅和那张脸上。
王新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窘迫，很快被笑意掩盖：“哪里。倒是你，变化挺大，越来越……职场精英范儿了。” 他用词很谨慎。
“没办法，饭碗嘛。不像你，”林小然微微歪头，脸上的笑容刻意染上几分恰到好处的真诚，目光瞟了一眼他身后宴会厅中央最光芒四射、被几个大佬簇拥着的那个熟悉身影——张雅琴，他那位已婚的女老板，依旧是气场十足的女王姿态，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王新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林小然收回视线，看向王新，用一种带着真诚赞叹的语气，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王新听清：“还是这么……敬业。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张总真是……爱惜人才。” “敬业”和“爱惜人才”两个词，她用得轻飘却又带着奇异的重量，像羽毛落在蛛网上，引起无声的震颤。
王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零点一秒。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指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冰冷坚硬的杯壁弧度。香槟金色的液体在他微不可查的颤抖下荡漾开一圈涟漪。他迅速垂眼，掩饰掉瞳孔中一闪而逝的羞耻和怒意，随即抬起眼时，又是一片深邃的平静，只是那笑意明显变得干涩空洞。
“林总太会开玩笑了。”他的声音低了几度，带着一点被冒犯后的沙哑，但语气极力维持着体面，“只是……一些公司业务上的往来。” 他明显避开了目光，重新转向窗外的夜景，似乎那一片流动的灯火更有吸引力。
“哦，这样啊。”林小然脸上的笑容放大，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害的天真，“我说呢，看张总那么忙，还总带着你出双入对的，还以为是特别重要的——私人助理呢。”她把“私人助理”说得婉转动听。
“铛！”
王新手里的叉子没拿稳，失手掉在白瓷的甜点小碟边缘，发出一声不算响亮却异常清脆的撞击声。这声音在背景悠扬的钢琴曲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猛地收回目光，脸上那最后一点强撑的从容彻底碎裂，眼神锐利地刺向林小然，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压抑的怒火。
林小然迎着他冷厉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得刺眼，眼神却沉静下来，带着一丝毫不退让的冷意。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惧怕，只有深深的嘲弄和为朋友而生的厌恶。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昂贵的香水味和食物香气也变得粘稠起来，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
“抱歉，林经理。”王新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冷硬如冰渣，“我还有点事，恕不奉陪了。代我向……安雨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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