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字嘛，虽笔力稍欠，倒也别有一番童趣，看得出心性纯真，不拘一格。”
老太太哪能不知他在为明兰解围，笑着合上本子，递给房妈妈收好，拍了拍明兰的小脑袋，
“真哥儿说得是。明儿肯用功便是好的，往后每日坚持，字总会工整起来的。去吧，把心思放静些。”
“是，祖母。”
明兰如蒙大赦，小声道了谢，又飞快地抬眼偷瞄了一下赵允真，见他含笑对自己微微点头，眼神温和并无嘲笑，心中稍安。
这才行了礼，迈着小步快速离开了寿安堂，小小的背影带着一丝逃离窘境的轻快。
赵允真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闲话，见天色渐晚，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今日叨扰了，怀真先回客院了。”
“去吧去吧，晚间若饿了，让厨房给你送碗热汤面去。”
老太太慈爱地叮嘱。
“谢老太太。”
赵允真含笑拱手，带着清风明月退出了寿安堂。
沿着抄手游廊往客院方向走，冬日的暮色已沉沉落下，廊下点起了灯笼，晕黄的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行至一处回廊拐角，临近一片稀疏的梅林时，一个裹着厚厚棉袄的小小身影，正从廊柱的阴影里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正是明兰。
她显然已在此处等了一会儿，小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白，鼻尖也红红的。见赵允真走近，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小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赵允真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温声问道，
“明兰？天这么冷，怎么在这里等我？”
明兰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对着赵允真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福礼，声音依旧细细的，却努力说得清晰，
“赵家哥哥，明儿是特意在此等您，您救了小蝶姐姐，还让小蝶姐姐在暮苍斋走动，想……想向您道谢，还有……还有向您道歉。”
“哦？”
赵允真示意清风明月稍退，自己微微俯身，平视着小姑娘紧张又认真的眼睛，
“道谢我明白，是为了小蝶的事，道歉又是为何？”
明兰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阿娘说，昨日……昨日在后门，明儿情急之下向您开口求助，实是太过唐突鲁莽，没有规矩。
您是贵客，又是盛家的恩人，明儿不该……不该让您为难，卷进我们院里的麻烦事。阿娘深感不安，嘱咐明儿一定要向您致歉。”
赵允真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九岁，却因早慧和处境而显得过分懂事的小女孩，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他轻轻拍了拍明兰单薄的肩膀，声音放得更柔缓，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你那时心急救人，情急之下想到我，恰恰说明你信任我，把我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兄长，我高兴还来不及，何来为难一说？”
他顿了顿，想起她刚才那猫爬般的字迹，嘴角噙上一抹促狭的笑意，故意逗她，
“你看，就像你抄字，笔划歪歪扭扭是初学时难免的，但一笔一划，皆是真心实意，无半点虚假。这可比那些表面工整、内里敷衍的字强上百倍。
昨日之事也是一样，你的情急，比那些繁文缛节更珍贵，你阿娘是守礼之人，顾虑周全，但我这里，规矩没那么多，心意到了就好。”
明兰被他用自己最窘迫的字迹来打比方，先是小脸又窘得发烫，但听着听着，尤其是听到那句“一笔一划，皆是真心实意”，还有“心意到了就好”，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被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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