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主院的书房里，萧景泽正听着穆氏絮叨：“灵汐这丫头是个好的，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别总摆着张冷脸，把人吓跑了我饶不了你。”
萧景泽 “嗯” 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西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对灵汐的感觉，早已不是最初的 “治病工具” 那般简单。
这场由契约开始的缘分，终究是在家人的认可中，悄悄变了质。而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长安的夜，静谧如水，映照着两颗悄然靠近的心。
将军府主院的烛火比西苑明亮数倍，鎏金烛台映着青石地面，光可鉴人。灵汐被女佣引着穿过回廊往客房去时，指尖还残留着穆氏塞给她的暖炉温度，心里却七上八下 —— 方才老太爷那句 “好好过日子” 像块石头压在心头，让她越发不安。
“姑娘这边请，这是老夫人特意为您收拾的上房。” 女佣推开雕花木门，笑着往里让，“将军少年时也曾在此住过，物件都是现成的。”
灵汐迈进门槛，只见里间摆着张梨花木拔步床，帐幔绣着百子千孙图，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婚房样式。外间是书房，紫檀木书案上堆着些兵书，墙角的青铜鹤炉正燃着安神香，混着淡淡的墨香，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 是不是太隆重了？” 她摸着帐幔上的金线，总觉得不妥。
“老夫人说，您是将军府的正经人，该住得体面些。” 女佣边说边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簇新的襦裙，“这些都是按姑娘的尺寸新做的，您试试合不合身？”
灵汐看着那些绫罗绸缎，忽然想起自己来时穿的旧衣，脸颊微微发烫。她换了件月白色襦裙，刚系好裙带，就见萧景泽推门进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些夜露。
“换好了？” 他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见她裙摆扫过地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这裙长了些，走路当心。”
“还好。” 灵汐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将军…… 我们今晚真要在这儿住？”
“母亲的意思，推脱不得。” 萧景泽走到书案前，拿起本《孙子兵法》翻了翻，“你睡里间，我在外间对付一晚。”
灵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排。她本以为要像在西苑那样，一人睡榻一人睡床，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出的失落。“那…… 多谢将军。”
萧景泽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书。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浅影，将下颌线勾勒得愈发锋利。灵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梨园，萧景瑜说的那句 “家兄其实很护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夜渐深，外间的更漏敲过三响。灵汐躺在拔步床上，听着外间书页翻动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帐幔上的百子图在烛光下晃动，像无数个影子在跳舞，让她想起林府那些冰冷的夜晚 —— 那时她总蜷缩在管家房的硬板床上，听着风吹过窗棂的呜咽，以为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那样的日子。
“睡不着？” 外间突然传来萧景泽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没、没有。” 她慌忙闭上眼睛，听见脚步声靠近，帐幔被轻轻掀开一角，他的脸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是不是认床？”
“有点。” 灵汐老实承认，“这床太大了。”
萧景泽低笑出声：“明日让他们换张小点的。” 他顿了顿，递进来个暖炉，“拿着，夜里凉。”
灵汐接过时指尖触到他的，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被炭火烫了似的。帐幔重新落下，隔绝了彼此的视线，却隔不断空气中弥漫的尴尬。灵汐抱着暖炉，听着他回到外间的脚步声，心脏 “咚咚” 直跳 —— 刚才他靠近时，她好像闻到了他发间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龙涎香，竟不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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