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陈老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最终下定了决心。
“既然他们都口口声声说，要尊重战士的尊严。那好，我们就把最终的决定权，交给战士本人。”
陈老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
“云苏，你亲自去一趟。把所有的风险，所有的可能性，原原本本地，告诉林曦那个孩子。让她自己来选，是选择在黑暗的档案室里慢慢枯萎，还是选择去赌那不到一成的、重生的希望。”
云苏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这不再是一份冷冰冰的、关于可行性的报告。
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关乎另一个人的生命与灵魂的……判决书。
而她，将要成为那个宣判的法官。
云苏拿着加载了完整报告和所有风险评估的终端，再一次，走向了那个位于基地最底层的档案管理中心。
每一步，都感觉有千斤重。
她找到林曦的时候，她正坐在角落里，就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擦拭着一把已经退役的、却依旧光亮如新的战术短刀。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她擦拭的不是一件冰冷的武器，而是自己唯一的、最后的信仰。
看到云苏走进来，林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里是惯常的戒备。
“我的答复，是‘不’。”
她不等云苏开口，就抢先说道，声音冷硬，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不是在回答云苏。
“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你那个天方夜谭的猜想。”
“我知道。”云苏点了点头，她拉过一张椅子，在林曦对面坐下，然后将手中的终端，推到了她的面前。
“在你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我希望你能看完这个。这是我提交给高层的完整报告，里面有我的构想，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更多的，是失败的风险。”
林曦看着眼前的终端，没有动。
云苏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平静地开口，用一种近乎于学术报告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摊开在了林曦面前。
“……根据我的初步模型推演，灵魂融合的排异反应，会是最大的难关。你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你的意志和异兽的本能会像两头猛兽一样在你的脑海里厮杀。你会看到无数的幻觉，你的记忆和它的记忆会混淆在一起。”
“白虎研究部的专家评估，这个过程，有超过七成的可能性，会导致你的大脑因为无法承受信息过载而永久性损伤，变成植物人。”
“有两成的可能性，你的意志会被兽性彻底覆盖。到那个时候，你就不再是林曦，而是一只拥有林曦所有战斗记忆和技巧的、更加聪明的九尾狐。按照守护局的条例，你会被判定为‘高危堕落体’，进行人道主义清除。”
云苏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冷的锤子，敲打在林曦的心上。
“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你能挺过去。你的意志压制住它的本能，你们的灵魂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最终融为一体。”
“到那时，你失去的，会重新回来。你得不到的，也会得到。”
云苏说完，整个档案室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林曦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把被她擦拭得锃亮的短刀。
她的脑海里，无数的画面在疯狂地闪回。
是她第一次拿到这把刀时，脸上那飞扬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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