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那些罗马人，迟早会跟你们算的。”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他需要冷静下来，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捋一遍。
马可尼的出现，是一个巨大的、意料之外的变数。
这个人，太聪明，也太危险。他不像之前连接上的那些灵魂，满足于简单的倾诉或抱怨。他有极强的目的性，和可怕的行动力。
他提出的“交易”，更像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联系特斯拉？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事有多不靠谱。把这两个斗了一辈子的死对头，通过A.U.R.A.系统，接到同一条“线路”上？
那场面，恐怕比昨晚的“认知崩溃”，要壮观一百倍。
但如果不答应，他们可能就此失去了一个，能解开A.U.R.A.系统秘密的、最关键的线索。
这是一个两难的困局。
“……陈默老师。”
夏晓薇的声音，把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回头，看到女孩儿已经站了起来。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眼神，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慌乱了。
“我觉得，”她说，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印着鹰徽的手，“我们现在，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看出来了。”陈默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不，我说的不是马可尼。”夏晓薇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这个。”
她举起自己的手。
“马可尼说，这东西会‘漏电’。”她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属于技术宅的、分析问题的光芒，“‘情绪电荷’，会沾染到使用者身上。这说明，这些所谓的‘圣遗物’，或者说‘现实锚点’，它们并不是……一次性的、安全的工具。”
“每一次使用，我们可能都在……支付某种代价。”
她看着陈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像两个……刚学会开车的司机，却坐在一辆……刹车和油门，都可能有问题的、F1赛车的驾驶座上。”
这个比喻，很形象。
也很让人绝望。
陈默看着她，看着她那只印着鹰徽的手，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有愧疚，有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愤怒。
“对不起。”他低声说。
夏晓薇愣了一下。“……啊？为什么道歉？”
“那个剑柄，是我让你用的。”陈默说，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
“停。”夏晓薇打断了他，“陈默老师，这不是你的错。”
她走到他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是搭档，对吧？”她说，“做决定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商量的。承担后果的时候，自然，也应该一起承担。”
“再说了，”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也许……也没那么糟呢？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我这只手，就能力大无穷了呢？到时候，拧瓶盖什么的，就再也不用找你了。”
陈默看着她那张故作轻松的脸，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情绪，翻涌得更厉害了。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只印着鹰徽的手。
她的手，很凉。
像一块刚从冰水里拿出来的玉。
“……以后，”他说，声音很低，像是在对自己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夏晓薇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想把手抽回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地下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刚才不同。
它不再是空洞和死寂的。
它像……一杯温水。
把那些尖锐的、冰冷的恐惧和不安，都慢慢地，融化在了里面。
过了许久，夏晓薇才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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