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陈默必须把他拉回来，“您听到的，不是折射。是回响。”
“回响？”
“是的。来自时间的深渊里，传来的回响。”
陈默说完，再次示意夏晓薇。
夏晓薇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这一次，混入信号流的，是另一段声音。
是那个古代诗人，李白的声音。
“店家……店家欺人太甚！想我李太白，诗成泣鬼神，如今竟要三百篇，方能换得一壶‘江小白’？！”
那句充满了醉意的、古雅的中文抱怨，和梦露那句悲伤的英文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却又无比震撼的效果。
一个来自公元八世纪的东方诗人。
一个来自二十世纪的西方巨星。
两个毫无关联的、已经逝去了数百上千年的灵魂，他们的声音，在这一刻，通过A.U.R.A.系统，同时抵达了1937年，罗马的一间实验室里。
耳机那头，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
紧接着，是一阵桌椅被撞倒的、巨大的声响。
“……我的上帝……”
马可尼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惊和……恐惧。
屏幕上，代表他声纹的那条蓝色曲线，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疯狂跳动的红色！
“不好！”夏晓薇叫道，“他的认知过载了！快！要失控了！”
几乎是同时，控制台上，“超时警告”的黄色警示灯，开始疯狂地闪烁！
警告：目标灵体情绪崩溃，信号稳定性急剧下降！
警告：连接将在30秒后强制中断，或引发不可控实体化！
陈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他没想到，这两个看似无害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竟然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化学反应”。
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低估了“真相”对于一个毕生追寻它的人来说，所带来的冲击力。
“剑柄！”他冲夏晓薇喊道。
夏晓薇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打开手提箱，抓起那把锈迹斑斑的罗马短剑剑柄，把它重重地，拍在了A.U.R.A.系统的物理交互界面上。
那一瞬间，陈默的耳机里，仿佛响起了一声来自两千年前的、沉闷的战鼓声。
屏幕上，那片疯狂跳动的红色，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它剧烈地挣扎了几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压制了下去，重新变回了平稳的蓝色。
超时警告的灯，也停止了闪烁。
危机，暂时解除了。
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而耳机里，马可尼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明白了。”
他说。
“我……明白了。”
“那不是冰山。”
“那是……一整片，全新的海洋。”
马可尼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刚才那阵狂风暴雨般的认知冲击，似乎并没有摧毁他，反而像一场洗礼，把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旧世界的尘埃，冲刷得干干净净。
陈默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能感觉到，信号的另一端，那个被称作“无线电之父”的男人，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颠覆性的现实。
接受得……太快了。
这让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夏晓薇。夏晓薇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同样带着一丝困惑。她悄悄地指了指那把还压在交互界面上的罗马短剑剑柄，用口型问：“拿开？”
陈默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那把剑柄的“镇压”效果，对一个已经恢复平静的灵魂，会产生什么影响。但现在，他不敢冒任何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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