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胃部，下意识地紧缩了一下。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几乎是同时，耳机里的混乱噪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下按了一下。那些尖锐的、充满恐慌的叫喊声，音量明显降低了。一种沉重的、带着铁锈味的“静默”，覆盖了上来。
屏幕上，代表信号干扰的红色曲线，肉眼可见地，被一条平稳的蓝色直线，压制了下去。
“有效！”夏晓薇的眼睛一亮，“‘现实锚定’效应非常显著！它的作用原理，好像不是干扰，而是……‘镇压’。像一个长官，在呵斥一群乱糟糟的士兵。你看，它的作用范围，主要集中在频率200赫兹以下的低频段，这通常是和‘暴力’、‘恐惧’这类原始情绪关联的频段。”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文档里记录着。
物品编号：RA-014
名称：第十军团百夫长之剑（残件）
特性：对蕴含‘群体性恐慌’或‘暴力’属性的低频灵体信号，有显著的‘镇压’效果。
副作用：长时间接触，可能会让使用者产生易怒、好斗等情绪倾向。建议……非必要不使用。
陈默把剑柄放回箱子。他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发热。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产生了一种想要把什么东西砸烂的冲动。
“看来，这些‘武器’，也不是完全没有代价。”他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夏晓薇头也不抬地回答，“协议局，更像是个开当铺的，而不是做慈善的。”
他们就这么，一件一件地，把箱子里的东西，测试了过去。
那个黄铜制的天球仪模型，来自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它对那些与“科学”、“理性”相悖的、充满蒙昧和迷信色彩的灵体信号，有很好的“澄清”效果。但副作用是，会让周围环境的温度，莫名其妙地下降好几度。
测试进行到一半，夏晓薇打着哆嗦，不得不把那件黑色的制服外套，又从椅子上拿起来穿好。
“这玩意儿……简直是物理降温器。”她一边哈着白气，一边在键盘上打字，“夏天用，应该挺省电的。”
陈默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没说话。他走到吧台边，用咖啡机烧了壶热水，给她泡了一杯热可可。
“诺。”他把杯子放到她手边。
“……谢了。”夏晓薇捧着热乎乎的杯子，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测试的间隙，他们就像这样，用一些极其日常的、琐碎的互动，来对抗那些来自历史深处的、非人的寒意。
比如，在测试天球仪带来的低温效应时，夏晓薇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还在坚持记录数据，嘴里念叨着：“这要是夏天用，应该挺省电的。”
比如，陈默会默不作声地，走到吧台边，用咖啡机烧一壶热水，然后把热气腾腾的杯子，放到夏晓薇手边，一句话也不说。
而夏晓薇也发现，陈默在长时间专注后，会习惯性地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而且总是先按左边，再按右边，顺序从不弄错。她还发现，他喝咖啡，从来不加糖不加奶，黑得像中药。
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个个小小的坐标，让他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下堡垒里，能时刻确认，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两个，守着一堆过期罐头（那些历史遗物），等待着下一次出海的、孤独的渔夫。
到了下午，箱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件东西。
那是一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用月桂树枝编织的头冠。许多叶片已经枯黄卷曲，但依旧顽强地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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