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饿了。”佳明把纸包递过来，里面是烫手的烤红薯，还有一小袋炒得油亮的栗子，“李婶家新出的栗子，给你剥着吃。”
晓兰接过来，指尖触到他的手，还带着点户外的凉意。她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淌下去，刚在教室里憋的那点气，忽然就散了。
“刚才在里面的事，我都听见了。”家明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声音沉了沉，“王芳那话，你别往心里去。”
晓兰摇摇头，把栗子往他手里塞了两颗：“我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不考出个样子来，反倒让她看扁了。”
她低头剥栗子，指甲缝里沾了点褐红色的皮，“我跟她赌了，月考考进前三，她就退学；考不进，我走。”
家明的手顿了顿，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忽然笑了：“有把握？”
“有。”晓兰抬起头，眼里亮闪闪的，“你给我补的那些课，我都记着呢。再说，我以前在地里挣工分，从来没输给过谁，读书也一样。”
“好。”家明帮她把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那你不会的地方我都会帮你补，争取让你考第一。”
“不用那么拼。”晓兰嚼着栗子，嘴角沾了点碎屑，“前三就行，我就是想让她知道，乡下姑娘咋了？乡下姑娘也能把书念明白，也能坐进这夜校的教室。”
两人并肩往家走，牛皮纸包在手里晃悠，烤红薯的甜香混着栗子的焦香，把冬夜的风都染得暖烘烘的。
佳明忽然想起刚才在教室后门，看见晓兰站起来跟王芳对峙时，脊背挺得笔直，像田埂上那株被风吹弯了又总能直回来的麦子，心里忽然软得厉害。
晓兰的脚步顿了顿，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点惊艳，随即又笑了，往他身边靠了靠：“家明你真好看。”
“回家就让你看个够。”家明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家明捏了捏她的手，晓兰知道家明在说什么，脸上一片通红。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像幅剪不断的画。
晓兰把脸埋进围巾里，偷偷笑了——家明不仅不嫌弃她，还很支持她，给她足够的自由和空间，支持她成长这就够了。
手里的烤红薯还热着，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烘得心里头的盼头，一节节往上冒。
夜已深，煤油灯的光晕在晓兰指间的书页上轻轻摇晃，把她俯头学习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腹在 “算术” 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晓兰自从和王芳打赌后就非常认真地学习，这关系到她能不能继续在夜校上课，
而她要一次性堵住所有人的嘴，虽然她是靠她的丈夫家明才能得到这个夜校的名额，
但是她也要争气，告诉别人自己也是有实力的。
“我一定可以考进前三。” 晓兰对着油灯轻轻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家明确实托了关系才让她进的夜校，可这双手握过锄头、纳过鞋底，未必就握不住笔。她要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看看，她晓兰就算是乡下来的，不比任何人差，之前只有小学文凭，是因为没条件学习，有条件了，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学的好，
她认得的字、算得清的数，都是自己一笔一划熬出来的。
这夜还长，但她知道，每多学会一个字，每算对一道题，就离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远了一步，离那个能堂堂正正说 “我靠自己” 的晓兰，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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