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0956005" ["articleid"]=> string(7) "5795642" ["chaptername"]=> string(8) "第28章" ["content"]=> string(3760) "
晓兰妈踉跄着跟过去,脚底下的泥黏住了鞋,她也没顾上蹭,
眼睛直勾勾盯着书记手里的信纸,“书记,您给念念,俺不识字,也看不懂啊。”晓兰妈双手在衣服上蹭蹭。
晒谷场的石碾子上挤满了人。
晓兰爷爷奶奶坐在最前排,爷爷吧嗒着旱烟袋,烟锅子灭了都没察觉;
奶奶的手在围裙上绞来绞去,指关节因为常年做活,肿得像小萝卜。
七大姑八大姨们挤在后面,有人踮着脚,有人扒着旁人的肩膀,
嘴里叽叽喳喳:“晓兰那丫头真嫁对了?”“听说城里婆家是工人,厉害着呢!”
“那我就给念念,咳咳。”书记清清嗓子,高家丫头嫁的可是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呢!
“……公公是钢铁厂八级大工,厂里都敬着;婆婆给我做了新衣裳和喇叭裤,那是最时新的款,带她挣钱,一天挣两块多……”书记的声音洪亮,每个字都砸在人堆里。
晓兰妈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想起晓兰临走前,揣着她给五个煮鸡蛋站在门口,
说“娘,等我站稳了就接你们去城里”,当时她只当是孩子话。
现在听着信里说的,她的手抖得厉害,棒槌在水桶里晃出一圈圈水纹,
像她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疼——以前家里的鸡蛋从来轮不到晓兰,
她总说“给妹妹留着”,自己啃硬邦邦的红薯干。
“爹,你听!晓兰过的很好婆家待她很好!”晓兰爸猛地抓住身边的人,声音发颤。
他平时闷葫芦似的,此刻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他望着晒谷场边那棵老槐树,想起去年秋天,晓兰为了多挣工分,在地里割稻子割到天黑,回家时手被镰刀划了道大口子,还笑着说“没事,不耽误干活”。
现在听着信里说“我也要去上夜校了”,他突然蹲在地上,用袖子抹了把脸,露出的胳膊上全是晒裂的口子。
晓兰奶奶直挺挺地坐着,手里的拐杖“笃笃”敲着地面。
听到“钢铁厂八级大工”“纺织厂正式工”时,她的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但等书记还没念完,她忽然站起身,往家的方向走——路过猪圈时,看了眼食槽里的糠,脚步顿了顿,转身往鸡窝那边去了。
人群里炸开了锅。
“真能挣两块多?比壮劳力还多!”
“人家公公是八级大工,那可是拿国家工资的!”
“我就说晓兰这丫头能干,小时候割麦子就比小子快!”
也有人撇嘴:“吹吧,城里哪那么好混?”
“就是,写封信还不拣好的说?”
晓兰大伯娘站在人堆外,耳朵却竖得老高。那丫头的信,她看起来不在意,
实则认真听着呢,她心里咯噔一下——晓兰要是真在城里混好了,还能忘了这边的堂哥堂弟?
她瞥了眼不远处偷懒的男人,又想了想自家两个的儿子,忽然往晓兰家的方向走。
路过井台时,捡起晓兰妈掉的棒槌,撸起袖子就捶起了剩下的衣裳。
“嫂子歇着,我来!”她嗓门洪亮,捶衣裳的力道比平时大了三分。
晓兰妈愣了愣,看着她通红的脸,突然笑了,眼泪掉得更凶,却带着点暖烘烘的热。
晒谷场的风卷着书记的声音跑远,吹过金灿灿的稻垛,像在说:日子啊,总算是有盼头了。
傍晚时分,晓兰家的烟囱里冒出了久违的白烟。晓菊放学回来,刚进门就被奶奶拉住,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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