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往陈东心里钻：“你肯定记得吧？那年你三十五，我卷走那三百多万，跟王老板走的时候，你站在仓库门口，像个傻子似的看着我车尾灯。当时我还觉得你窝囊，现在才明白，你不是窝囊，是把那点家底看得比命还重——可惜啊，那是你给我的底气，我却用它来踩碎你。”
陈东的指尖微微收紧。他确实记得那天，仓库的铁门没关严，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响，七岁的望望抱着他的腿，小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嫌我们穷？”他当时没回答，只是把儿子搂得更紧了些——有些伤口，连辩解都是多余的。
“我知道你恨我。”柳燕往前走了半步，酒红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可陈东，我们毕竟……”
“柳燕。”陈东打断她，声音冷得像海边的礁石，“你记错了，我不恨你。”
柳燕愣住了。
“恨是还在乎，”陈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的日子，忙着种好每棵菜，养好每头猪，陪着安芝和念青长大，没空恨任何人。”他指了指展示屏上的画面，“这些才是我在乎的，跟你没关系，跟前世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柳燕突然提高声音，引得大厅里的游客都看过来，“你敢说你现在做的这些，没有一点是因为前世的教训？你建追溯系统，是不是怕再被人卷走钱？你对安芝那么好，是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
陈东笑了，是那种彻底释然的笑：“我建追溯系统，是怕乡亲们的心血白费；我对安芝好，是因为她值得。至于前世的教训，确实有用——它让我明白，日子得一步一个脚印走，人得选对了往一块凑。”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试验田，安芝正带着工人给生菜浇水，白色的防晒帽在绿海里像朵浮动的云。“我该去忙了，柳总。”陈东转身要走，却被柳燕抓住了胳膊。
“你不能这么对我！”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跟王老板早就断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帮帮我，就当看在……看在我们前世夫妻一场的份上！”
陈东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柳燕，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有重生的机会。可惜你还是没明白，能救你的从来不是别人的钱，是你自己。”他看了眼大厅墙上的时钟，“最后一班回省城的船还有半小时，你该走了。”
柳燕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试验田的背影，那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背影，在阳光下挺拔得像棵椰树。她突然想起重生那天，王老板把离婚协议甩在她脸上，说她“除了会花钱，一点用都没有”，那时她趴在酒店的地毯上，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陈东蹲在仓库里修灯泡的样子——他总说“省钱买好种子”，当时她觉得土气，现在才明白，那是把日子往实里过的样子。
可明白得太晚了。
陈东走到试验田时，安芝正把一片生菜叶递给念青，小家伙攥着叶子往嘴里塞，引得周围的工人都笑。“刚才在大厅，我都看见了。”安芝抬头看他，眼里没有猜忌，只有坦荡，“走了吗？”
“嗯，该走了。”陈东接过儿子，擦掉他嘴角的菜汁，“爷爷说下午要给新栽的椰树苗浇水，去不去？”
“去！”安芝挽住他的胳膊，阳光透过咖啡花的缝隙落在她脸上，“对了，张婶说她种的小番茄熟了，让咱晚上去摘点，给念青做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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