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把布包里的样品递过去，是她今早刚烘的小粒种咖啡，装在玻璃罐里，深褐色的颗粒泛着油光。“王总尝尝现磨的？”她说话时，鬓角的碎发被风粘在脸颊，刚才被柳燕搅乱的心绪，好像被这阵带着咖啡香的风抚平了些。
陈东帮着搬样品箱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瞥了眼屏幕，是银行的到账提醒——三千万融资款刚到账，数字后面的零像一串沉甸甸的秤砣。他回想起柳燕递合同的样子，突然明白她那句“哪样不要钱”的深意，这女人怕是早就查到了融资的事，故意用股份和股份里的技术陷阱来搅局。
系统界面在意识里闪了闪：柳燕已联系林浩，计划于婚礼前一日以“商讨合作”为名约见安芝，地点在镇东的旧茶厂。
陈东的脚步顿了顿。旧茶厂是三年前倒闭的，现在只剩断壁残垣，林浩选在那儿见面，显然没安好心。他不动声色地给村支书发了条消息，让他安排两个可靠的后生最近多“关照”一下安芝的行踪，指尖触到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上次在茶厂附近考察时被树枝刮的。
试妆的地方在镇中心的婚纱店，安芝坐在梳妆镜前，化妆师正往她眼角贴假睫毛。镜子里映出陈东的身影，他靠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婚宴菜单，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镜中的她。
“安芝姐皮肤真好，”化妆师啧啧称奇，“陈老板真有福气。”
安芝对着镜子笑了笑，视线落在镜柜里的婚纱样册上。最上面那本摊开着，正是柳燕从巴黎订的那款，此刻被店员当成镇店之宝摆在C位。她想起柳燕说“总不能穿着旧衣服拜堂”，突然拿起旁边一本本地设计师的册子，指着其中一件：“这件好像不错。”
那是件改良款旗袍婚纱，领口绣着缠枝莲，裙摆是短款的，露出纤细的小腿，方便走路。陈东凑过来看了眼，立刻点头：“就这件，比那些拖着长尾巴的实用多了。”他知道安芝的心思，她不是不爱漂亮，是觉得穿着能在田埂上跑的婚纱，才更像她自己。
化妆师刚把唇釉涂好，安芝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是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显示是府城。陈东心里咯噔一下，系统的预警再次弹出：林浩使用虚拟号码拨号，伪装成快递员。
“喂？”安芝接起电话。
“请问是安芝女士吗？您有个巴黎寄来的包裹，地址不太清楚，方便过来取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点熟悉的陌生感。
安芝看了眼陈东，他正对着她摇头，唇语无声地说“别去”。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回：“我没买东西，可能是寄错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时，她的指尖有点凉。镜中的自己唇色鲜红，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是林浩吧？”她轻声问，没回头。
陈东走到她身后，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别理他。”
“我不是怕他，”安芝对着镜子里的他笑了笑，“是觉得烦。就像一块嚼过的口香糖，总黏在鞋底。”
化妆师识趣地出去倒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陈东看着镜中她泛红的眼尾，突然很想告诉她系统的事，告诉她柳燕的阴谋，告诉她那些看不见的暗礁。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婚纱订那件旗袍款，明天让师傅加个口袋，你不是总爱揣着薄荷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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