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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漂泊的终点
2014年的深秋,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驶进青屿镇的地界。车窗外,熟悉的红土地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槟榔园连成一片墨绿的海,鱼塘的水面映着晚霞,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陈东坐在驾驶座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四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四年前,在柳家的持续打压下,农场的资金链彻底断裂。那天晚上,他站在槟榔园的竹棚下,看着满地枯黄的幼苗,第一次感到了无力。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因为累了——累得不想再和那些暗箭明枪周旋,累得不敢再去触碰心里那道关于安芝的伤疤。
他把仅剩的荔枝园和鱼塘托付给爸妈,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青屿镇。没有目的地,只是想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四年,他去了很多地方。在广州的电子厂里拧过螺丝,在深圳的工地上搬过砖,在云南的茶山里采过茶,在新疆的戈壁滩上跟着车队跑过运输。他故意选最苦最累的活,让身体的疲惫压过心里的空洞。
他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每次都只说“挺好的”,然后匆匆挂掉。爸妈小心翼翼地问过安芝的消息,他总是沉默着转移话题。他知道安芝还在青屿镇,在镇上的小学当老师,听说教得很好,孩子们都喜欢她。他甚至能想象出她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头发扎成马尾,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他不敢去想更多。那道坎还横在心里,只是不再尖锐,变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偶尔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带着点酸涩的怅然。
半个月前,爸爸在电话里说爷爷病了,很严重,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陈东没多想,连夜从新疆赶了回来。车开到镇口的老榕树下时,他停了很久,看着树下纳凉的老人、追逐打闹的孩子,喉咙突然发紧。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老榕树的枝干更粗壮了,鱼塘边新修了水泥埂,连镇上的杂货铺都换了新的招牌——柳家的杂货铺早就关了,听说柳国栋前年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了,柳燕不知去了哪里,像是从青屿镇彻底蒸发了。
“是东子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陈东转过头,看见隔壁的王伯拄着拐杖站在路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讶。“王伯,是我。”他推开车门下车,声音有点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伯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你爷爷天天盼着你呢,还有你爸妈,头发都白了……”
陈东点点头,没说话,发动车子往家开。车窗外的风景一帧帧往后退,像一部被拉长的旧电影。他知道,漂泊的日子结束了,该回家了。
二、旧业重操的温度
陈家老院的门虚掩着,陈东推开门,看见妈妈正在院子里翻晒槟榔干,背影佝偻了不少。听到动静,妈妈回过头,手里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东子?你……你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陈东走过去,抱住她,才发现妈妈的肩膀那么瘦,硌得他心疼。
爷爷躺在里屋的床上,脸色蜡黄,呼吸微弱。看到陈东,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嘴唇哆嗦着:“回……回来了就好……”
陈东守在爷爷床前,陪他说话,给他喂水,像小时候爷爷照顾他那样。爷爷的精神好了很多,拉着他讲农场的事,讲镇上的变化,唯独没提柳家,也没提安芝。
几天后,爷爷的病情稳定了。陈东走到院子里,看着墙角堆放的农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重操旧业。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疯狂地滋长。他去看了以前的荔枝园,爸妈打理得很好,枝繁叶茂;去看了那片曾被柳家刁难的荒地,如今长满了野草,却依旧是块好地;去看了鱼塘,水还是那么清,只是少了点生气。
他给在深圳做互联网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现在生态农产品的线上销售渠道……”
同学很惊讶:“你不是在新疆跑运输吗?怎么突然想搞农业了?”
“回家了。”陈东看着窗外的槟榔园,语气平静,“想做点踏实的事。”
他的动作很快。先是清理了荒地上的野草,重新种上了改良过的槟榔苗;接着把鱼塘重新修整,引进了肉质更鲜美的鱼苗;又注册了电商账号,给农场取名“青屿归雁”,寓意着归来的游子。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靠蛮力,四年的漂泊让他学会了思考。他请了农业大学的教授做指导,搞起了“有机种植”,不用化肥,不打农药,虽然产量低了点,价格却翻了好几倍;他拍了农场的日常视频发到网上,荔枝花开时的芬芳,槟榔结果时的饱满,鱼塘起网时的欢腾,吸引了很多粉丝;他还开了直播,带着网友看青屿镇的风土人情,看他怎么在地里干活,怎么和爸妈一起打包快递。
“东子,你这整天对着个手机叨叨,能卖出东西吗?”爸爸看着他对着镜头介绍荔枝,一脸不解。
陈东笑着举起手机,屏幕上正不断弹出订单提醒:“爸,你看,这一会儿就卖出去五十箱了。”
爸爸凑过去看,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孩子。
妈妈在旁边包饺子,看着父子俩的样子,偷偷抹了抹眼泪。她知道,她的儿子真的回来了,带着一身风尘,也带着一身的踏实。
农场的生意越来越好,比四年前规模更大,收益也更高。陈东雇了镇上的十几个村民帮忙,给他们开不低的工资,青屿镇的人都说,陈东这小子,出去闯了一圈,回来更能耐了。
可只有陈东自己知道,他变的不是能耐,是心态。以前总想着证明自己,现在只想守着这片土地,守着家人,过点安稳日子。
三、未曾交汇的目光
陈东回来的消息,安芝肯定是知道的。
青屿镇就这么大,他的农场搞得风风火火,他的视频在镇上的微信群里传得沸沸扬扬,她不可能不知道。
陈东也知道她知道。有一次他去镇上的快递点发货,远远看见她牵着一群小学生从对面的马路走过。她穿着米色的风衣,头发留长了,在脑后挽成个温婉的发髻,正弯腰给一个摔倒的小男孩擦眼泪,动作轻柔得像春风。
那一刻,陈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想躲,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四年不见,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沉静的温柔,像青屿镇秋天的阳光,不刺眼,却暖得人心头发痒。
安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视线正好和他撞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慌乱,像受惊的小鹿,赶紧低下头,拉着孩子们匆匆往前走。发梢在风中轻轻晃动,露出的脖颈白皙而纤细。
陈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的快递单被攥得皱巴巴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有点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没有追上去。
不是不想,是不敢。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他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心里是否还留着过去的伤疤,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从那以后,他们成了青屿镇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去镇上买东西,会刻意避开她可能出现的时间;她路过农场附近,会绕到马路对面走。偶尔在镇上的集市上遇见,也只是匆匆点头,连一句“好久不见”都不敢说。
有一次,陈东的直播设备坏了,去镇上的电器店修理。正好碰到安芝也在,她想买个台灯。老板忙着找零件,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的农场……搞得挺好的。”安芝先开了口,声音很轻,低着头看着脚尖。
“还好。”陈东的手心里全是汗,“你的学生……很可爱。”
“嗯。”安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老板拿着修好的设备出来时,两人都松了口气,像躲过了一场无声的考验。
走出电器店,陈东看着安芝抱着台灯慢慢走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就在这里,过得安稳,就够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心里总有个声音催促着去追求她。有些感情,或许注定只能放在心里,像陈年的酒,越酿越醇,却只能在无人的时候,悄悄抿一口,品味那份独属于自己的酸涩与甘甜。
四、土地里的安稳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陈东的农场已经成了青屿镇的名片,线上订单接到手软,还带动了镇上其他农户一起搞有机种植。他在农场里盖了新的仓库,修了观光步道,偶尔会有游客来体验采摘,热闹得很。
爷爷的身体好了很多,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经常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的槟榔园,笑着说:“还是咱东子有本事,比你爸强多了。”
陈东很少再想起柳燕,那个名字像蒙了尘的旧物,被锁在记忆的角落里,懒得去触碰。听说她后来去了国外,嫁了个有钱人,过得怎么样,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他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充实。每天早上起来去地里看看,上午处理订单,下午打包发货,晚上陪爷爷说说话,或者看看农业技术的书。偶尔直播一下农场的夜景,跟网友聊聊青屿镇的星星有多亮。
有一天晚上,陈东直播结束后,坐在鱼塘边的凉棚下抽烟。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青蛙在草丛里“呱呱”地叫,风吹过槟榔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想起四年前离开时的决绝,想起漂泊路上的孤独,想起回到青屿镇时的忐忑,想起和安芝在电器店里的那次沉默。
心里突然变得很平静。
或许,有些遗憾是注定的。不是所有的错过都能弥补,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愈合。但生活总要继续,就像这片土地,不管经历过多少风雨,总能在春天长出新的希望。
他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那是很多年前,他和安芝在荔枝园里拍的,两人都穿着校服,笑得一脸灿烂。照片有点模糊了,却能清晰地看到阳光的温度。
他轻轻抚摸着屏幕上安芝的笑脸,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系统面板很久没有亮过了,陈东甚至快要忘记它的存在。但他知道,重生一世,他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叱咤风云的事业,而是这份踩在红土地上的安稳,这份知道所爱的人就在不远处的踏实。
远处传来小学放学的铃声,陈东站起身,往家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这片土地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没有再去找安芝,也没有刻意回避。他们就像青屿镇的两棵树,各自在自己的土地上生长,根系在地下悄悄相连,枝叶在风中遥遥相望。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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