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让他落泪的安宁。他缓缓地，结束了这个吻。
却没有离开。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灼热呼吸交织，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近在咫尺地看着她。眼底猩红血丝未完全褪去，却被浓重得化不开的脆弱和悔恨淹没。
然后，他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用力地、紧紧地，揉进自己怀里。这个拥抱如此用力，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苏晚的脸埋在他散发着清冽气息的胸膛，耳边是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重而慌乱。
“晚晚。”他沙哑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浓重鼻音和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苏晚浑身一颤。“对不起。”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如千钧，狠狠砸在苏晚心上。
这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帝王，用他生平第一次的拥抱，说着他生平第一次的道歉。
不是为了那个吻。是为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道歉。
“没关系。”苏晚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入死寂深潭，却在他掀起的惊涛骇浪中，荡开一圈温柔涟漪。
萧景延抱着她的手臂猛然一僵。
这几个字，比任何辩解、任何质问、任何顺从，都更让他无措。它像一剂温和良药，瞬间浇熄他心底所有翻涌的暴戾、偏执与疯狂，只余下一片狼藉过后的，空洞疲惫。
他没有松开她，反而将脸埋得更深，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清浅、混合着药香的气息。那味道驱散了缭绕在他神魂中经年不散的血腥味，让他紧绷了二十四年的神经，第一次，有了松懈的迹象。
许久，他才缓缓地，用一种近乎笨拙的力道，将她扶正，让她重新靠坐回柔软锦被里。他的手离开了她，指尖却在半空中微微蜷缩，像在回味刚才的触感，又像在克制着再次触碰的冲动。
“睡吧。”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褪去了所有戾气，只剩下纯粹疲惫。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未散尽的红，和那张俊美面容上显而易见的憔悴，点了点头。
萧景延转身，走到一旁的软榻边，似乎打算在那里将就一夜。
他刚要坐下，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动了动。苏晚下意识地往床榻内侧挪了挪，空出了一大片位置。那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萧景延的动作顿住，他缓缓回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空出来的位置，和她那双澄澈、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睛。
他的洁癖，他对触碰的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这张龙床，除了他自己，从未有过第二个人的温度。
可现在，他所有原则和底线，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那股能让他安睡、让他平静的气息，就在那里，对他发出致命诱惑。
挣扎只持续一瞬。萧景延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床榻的外侧，和衣躺下。
动作僵硬，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
他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与她之间隔着足足能躺下两个人的距离，像一道无法逾越的楚河汉界。
可即便如此，当属于她的气息，混着被褥上阳光的味道，一丝丝、一缕缕地钻入他的呼吸时，他那从未得到过片刻安宁的灵魂，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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