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下了那身褶皱的玄衣，只穿着墨色寝袍，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
那张俊美的脸上倦色未消，眼底的血丝比白天更重。
他就站在内殿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晚停在几步之外，按照规矩，屈膝就要行礼。
“陛下……”
“不必了。”
他冷声打断，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一步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苏晚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垂下眼帘。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着熬夜后特有的疲惫气息。
她能看到他寝袍上用金线绣出的，狰狞的龙爪。
就在她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萧景延俯下身，毫无预兆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
苏晚短促地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抓紧他胸前的衣襟。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像铁铸的一样。
隔着几层衣料，她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滚烫。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苏晚的心跳瞬间乱了。
萧景延抱人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疏僵硬，仿佛这对他也极具挑战。
他抱着她，快步穿过内殿，径直走向那张象征至高皇权的巨大龙床。
然后，他将她轻轻放在了明黄色的锦被上。
苏晚陷在柔软的床褥里，一时失神。
她看着床边的男人，他墨色的长发垂落，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摇摇欲坠的疯狂。
“以后，”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你与朕同吃同住。”
这句话，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苏晚头顶。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同吃同住？在这养心殿？在他萧景延的龙床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体因震惊而微微颤抖，陷在明黄色的被褥里，一时间忘了所有规矩，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话语里是压抑不住的荒谬感：“陛下……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这是养心殿，是龙床……传出去，民女万死不足惜，可您……您是天子！”
这话里，没有恐惧，没有试探，只有最纯粹的惊疑。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疯了，比传闻中发病时还要疯。
萧景延的身体明显一僵。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换做任何一个人，此刻都已身首异处。
可他看着苏晚那双清澈的，写满“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睛，心底那股被冒犯的暴戾瞬间腾起，周身气压骤然一降。他握着床沿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开口呵斥。
然而，目光触及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和依旧平坦的小腹，那滔天的怒火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冰墙，硬生生被冻住、被压了回去。
那里面，有他差点失去的孩子。最终，所有戾气都化作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烦躁。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极力压制着胸中的烦躁，声音冷硬地像殿外的石头：“皇后送来的东西，你很喜欢？”
不等苏晚回答，他自顾自地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那是催命符。她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和你的肚子，是怎么消失的。”
他没有说“朕在保护你”，但每个字都透着“只有在朕身边你才能活”的霸道逻辑。
“从今天起，你就是后宫所有女人的眼中钉，是前朝某些人想要拿捏朕的棋子。”萧景延的声音平稳，像在分析一盘棋局，“她们会有无数种办法，让你和你的孩子，‘意外’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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